完颜杲斜眼看了看自家侄儿,心道你不是最了解赵有恭么,怎么反而问起别人来了?“斡离不,其实你大可不必太担心,不管赵有恭是不是回履行承诺,咱们总要北上的,所以,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还真怕他们定****不成?大不了,我女真勇士就拼一拼他的定****罢了。难道还要凤姐替她担着风险么?
十娘想到了走,离开析津府,想去哪就去哪,夜凉如水,风声拍打着窗帘,一个黑影一闪而过,窗子一开,那人就窜了进来。此时十娘正打算上榻小憩,突然一个黑衣人杀入,她本能的想要破口大叫,那黑衣人赶紧上前捂住了她的嘴巴,“嘘,殷娘子,某家不是坏人,今日有事求你,还望你莫要惊扰了他人。”
那人语声粗犷,却又不像强人,不知怎地,看着那人锐利的眼睛,十娘竟然真的信了,她轻轻点点头,等着那人松了手,才轻声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十娘心中别提有多诧异了,竟然还有人要求她做事,她一个青楼女子,早已经家破人亡,没有势力没有人脉,又能帮这个人做什么事?
那人显然是有点小惊讶的,因为现在殷十娘的反应明显超出了预想。琢磨了一下,来人竟伸手撤去脸上的黑色面罩,露出真容。看此人身材魁梧,一张方正脸,脸上布满沧桑的胡渣,不正是郑彪么?说实话,来的时候,郑彪并未想到殷十娘会如此镇定,面对不速来客,她只是片刻的慌乱,随后就应答自如。郑彪经过一番考虑,还是决定扯了面罩,她需要取信殷十娘,殿下已经在大名府那边完成谈判,各路大军不断收缩,可以说定****能不能于永定河发起突袭,就看他郑彪能不能顺利潜入香山,偷袭析津府了。从没有感觉到过身上的担子这么重,就算横穿唐古拉山口的时候,也没有这种压力。这次能不能潜入香山,就看殷十娘的了。
“殷娘子,某家先自我介绍一下,某家现任大宋定****山地特种营指挥使郑彪,这次来找殷娘子,是有一事相求!”听着郑彪的话,殷十娘的眉头渐渐蹙了起来,她倒不是害怕,而是在思索定****是什么。析津府不比大宋境内,这地方常年被辽人统治,后来短暂的落入宋军之手,再往后就是女真人,可以说这些年析津府动乱不堪,在析津府定****可没有那么大的名声,倒是完颜宗望的大定府兵马更为出名。好半会儿后,殷十娘美目透出一丝光彩,稍有些激动地问道,“可是关中秦王殿下的兵马?”
对于一个一生记忆都留在析津府的小女人来说,能够知道关中,知道秦王赵有恭,已经非常不错了。记得那还是两年前,析津府还没有残破,有一次从云中府经商回来,说起了一些关于西北的事情,说大宋出了一个了不得的男人,这个男人纵横西北,压服契丹,收复着一片又一片的失地。对于殷十娘来说,秦王赵有恭只是一个传说,作为汉家后裔,在契丹败落,女真崛起的时候,也希望有这么一个英雄能收复析津府,让汉家儿女不再受蛮夷欺凌。没想到,这一刻这么快就来了。
郑彪点点头,嗡声道。“不错,郑某正是秦王麾下,这次来,就是奉秦王之命。筹划攻打析津府一事!”说话时,郑彪观察着殷十娘脸上的表情,如果殷十娘脸上表现出一点厌恶或者不高兴,他也好改口不是,如此这般。还不是因为要求人家办事?
“郑将军,定****真的会攻下析津府么?”殷十娘有些激动的问着,郑彪自然光棍的承认,至此,他已经断定,殷十娘还是支持定****掌控南京的。
“将军,你说吧,到底需要小女子做什么?”殷十娘单刀直入,倒让郑彪有点侧目了,这个小女子非同常人哪。犹豫了下。郑彪说起了自己的来意,“不瞒殷娘子,此次攻打析津府,第一道屏障就是香山,郑某得到的军令就是潜入香山,伺机偷袭南京西门,配合大军攻破析津府,然后将所有南下的女真人挡在析津府之南。可是眼下女真蛮子在香山布下了不少兵马,尤其是各处要道,多是人手。想要潜入实在是太难了。倒是南边鸡头岭下有块峭壁,蛮子并没有守着。只是那地方太陡峭了,需要有人事先将绳索挂在鸡头岭,我那些兄弟才能爬上去。听说蛮子有意找一些女子上山。所以所以郑某就”
后边的话郑彪说不出来,毕竟逼着一个弱女子去陪女真蛮子,可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如果单单是为了他郑彪自己,他就是死也不会干这种事的,可这次是为了十几万兄弟。甚至是为了大宋最后的尊严和荣耀。殷十娘眼中的光彩渐渐褪去,身子一晃,似乎就要坐在地上,转过头,两行湿润噙满脸颊,她最恨的就是女真人,就是死她也不想陪那些女真蛮子,可这个定****将军竟然求着她去做这些事,难道定****也如那女真蛮子一样么?
看着殷十娘凄凉的背影,郑彪的心无来由的疼了一下,是不是自己做的太过分了?可是他不是殿下,更不是东方瑾,脑瓜子里能想到的主意就这一个了。好久,殷十娘都没有说话,郑彪叹口气,双手抱拳行了一礼,“殷娘子无需着恼,想来是郑某的请求太过无礼了,娘子稍歇,郑某这就走!”
郑彪是个爽直的男子,做出逼女子上香山的事情,他自己也觉得窝囊,转过身,还没迈动脚步,那迟迟没有说话的殷十娘却开了口,“郑将军莫走,奴家奴家应下了,明日酉时楼里的姐妹还会去,到时你在鸡头岭下等着便是!”
对于殷十娘来说,能够答应下来,真的是太难太难了,郑彪了解过殷十娘的背景,否则也不会在众多女子中挑到她了。郑彪看着殷十娘,突然间,他退后一步,双膝跪在地上磕了三个响头,“殷娘子,郑某替兄弟们谢谢你了,从今天起,郑某欠你一条命!”
夜色里,郑彪走了,第二天殷十娘找到了凤姐,主动要求去香山。凤姐觉得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呢,不过她也没有深究,十娘能去伺候下巴鲁,让凤凰楼免去灾难,高兴还来不及呢,还问那么多干嘛?当天酉时,连同殷十娘在内一共七个凤凰楼女子来到了香山,巴鲁的一个百人队就驻扎在白塔岭乔木林中,这片乔木林可是好地方,虽然没有秋末的红叶如火,却又春天里生机勃勃。后世香山寺,也是建于这片乔木林中。七个女子上了山,被一抢而空,而殷十娘被安排在了巴鲁的帐中。接下来的事情,无法用笔墨来描写,除了殷十娘,没一个姑娘都要经受七八个蛮子的摧残,而殷十娘也好不到哪里去,巴鲁有个特殊的爱好,那就是虐待女人,在皮鞭下,她还要装出一副享受的样子。
子时过了,巴鲁睡得死死地,因为得到了朝思暮想的殷十娘,他征伐了太久,导致精力不济。而其他营中士兵,也多数躺在帐中打着呼噜,这个时候殷十娘蹑手蹑脚的来到了鸡头岭。一根纤细的鱼线从褙子中抽出,帮助一块巨木后扔了下去,没过多久,下边就有了动静,殷十娘扯动鱼线,将绳索拉上来,随后将绳索固定在一棵古老的乔木上。
顺着绳索,郑彪以及麾下山地营士兵顺利上了鸡头岭,也悄无声息的潜入了香山腹地,只待时机成熟,也许一刻钟就能破了东边山口,直插析津府西门。上了山,郑彪四处张望,可是没有看到那个想要看到的人,不知为何,他心中总有种愧疚,让殷十娘做这种事,比杀了她还可恨吧。
黎明的曙光穿透云雾,那些女子被送下了山,因为女真军中有着规定,决不能营中****,那也女真人已经违反了军纪,所以更不可能将女人们留在营中了。七个女人,离开了六个,唯独剩下殷十娘没有踪影。所有人都明白,殷十娘被巴鲁留下了,迎接这个女人的将是悲惨的生活,巴鲁不把殷十娘玩够了,是不会放她走的。正午,温暖的阳光洒在营帐上,有一个清秀的女子,裹着一件褙子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殷十娘想死,每当想起昨夜发生的事情,她就觉得有万千蚂蚁在身上爬,可是,她又不能这个时候死,她自愿来到香山,结果却自杀了,女真人一定会起疑的,到时蛮子们一旦戒备起来,或许鸡头岭的郑将军就藏不下去了。
香山上安安静静的,可对于郑彪和殷十娘来说,这两天时间都是一种煎熬,明知道殷十娘过着悲惨的日子,却什么都做不了。坐在石头上,郑彪一下一下的砸着石头,他觉得自己就是个罪人,将一个无辜的女人搅进了这滩污水中。漫长的等待后,应州的军令终于来了,萧妃的命令是夜里子时对香山发动突袭,到时耶律大石将军将亲自率领四万大军冲击房山,配合香山的山地营攻打析津府,但前提是山地营一定要在明日寅时之前攻破南京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