忒斯塔跪坐在地上，看着眼前白发的神明人偶伸出他粉色的舌头，如同小鹿舔水一般舔着他的手指，手背，手掌，手臂，把那些他不能触碰的神性液体喝进肚子里。他的舌尖扫过他的一寸寸皮肤，如同羽毛在灼痛的伤口上轻轻挑逗，带走地狱的火焰，留下一阵奇怪的酥麻。
威尔将他受伤严重的地方都照顾过一遍，抬头才发现忒斯塔一只手捂着脸，死死的夹着双腿坐在那里，还在微微发抖。
“.....没事！”忒斯塔喊道，“嗯，我就是觉得，嗯，好奇怪！”他摇着头，看了看自己那只依然通红的右手，竟然如同崩溃一样掉起眼泪来，“我觉得好奇怪啊，神父！我觉得突然就......好像好像有一个空洞在我身体里烧，好像我这里.......”他左手摸着自己左胸，然后立刻意识到自己根本没有心。
于是他放下手来，擦擦眼泪，换了一副笑容，说：“小神父，好可惜，要不是世界要毁灭了，你真应该找个老婆。”
“是吗。”威尔不动声色，“告诉你个更坏的消息吧，神父不能结婚，所以我永远都不会有老婆。”
“啊。”忒斯塔感到莫名有点高兴，又不知道是为了什么。
忒斯塔的手没几天就痊愈了，可他脑海里那个空洞却没有被填上。每一次威尔从他身前走过，他就感到那个空洞又沸腾起来，让他感到一阵难以言喻的痛苦。
这就是神圣的存在。他想。就像圣水一样。所以他让我痛苦。
威尔擦掉神像上的灰尘，威尔坐在长椅上读书，威尔扫去穹顶掉落的碎片，威尔给他拿来一件件陈旧的衣服，威尔在神前祷告，威尔站在讲台上皱着眉头若有所思，而他就在下面一声不响地看着，一边体会着他脑海中那个无名的地狱，一边又忍不住地去看。
一天，威尔穿上一身洁白的礼服，坐到管风琴前，远远地问忒斯塔：“今天是神遇到他第一个信徒的日子。我弹点什么好呢？”
忒斯塔没看他：“你爱弹什么弹什么，我又不是神的信徒。”
威尔说：“嗯，那我弹一个舒缓的吧，你好像更喜欢舒缓的。”
忒斯塔扭过头去。其实他不是喜欢舒缓的，他只是不喜欢沉重庄严的。那些曲子让他感到五脏六腑压迫得慌，只想推开大门跑出去透气。
威尔想了想，在琴旁那面复杂的墙上做了什么调试，脚下踩动踏板，巨大的乐器发出几个低音，好像一个老人在轻轻哼唱。忒斯塔悄悄侧过脸来看着他。
乐曲渐急，少年的手在三排琴键上飞舞，乐曲的开始好像春日暖阳，渐渐似乎有人在互相追逐，你唱我和，高潮的时候，墙上巨大的音管一齐发出响亮的轰鸣，好像天国的天使在齐声唱歌，赞颂神明和他的世界。那来自天堂的乐曲在破败的教堂里回荡，一个个音符如同箭矢，穿过忒斯塔空洞的内心。
一曲末了，威尔看向在椅子上愣住的忒斯塔。忒斯塔没等他发问，就说：“弹的太好了！太好听了！下次不用再给我听了！”
威尔愣了一愣，站起身来，空出椅子说：“过来，到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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