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微阳没多少暖意,修在山间的工作室更是幽凉。
我急促呼吸着,站在躺椅旁居高临下地与齐司礼对峙。凉凉的空气吸进肺里,奔跑后产生的热量在蒸发,一时没感到冷,复杂的情绪在胸腔混杂翻腾,我默不作声地盯着他。他两次想要开口,但最后没有出声。
呼出口的热气汇成白雾,将视野包裹住又消散,好几个瞬间我都错觉他的身影会一起消失,这让我更加恼火。
可能是怕场面再冷下去,岐舌试探着开口,“小姑娘你别怪老齐,这不是你第一次担任系列主设嘛,老齐他是不想让你分心才没……”
然而我一眼瞪过去后,这家伙果断用一只前爪捂住心口,“啊我心脏病犯了,我去隔壁休息会儿!”都不等我说话就一溜烟不见了。
心脏病这梗多久没听到了?还挺怀念。
被这么一打岔,心里憋的那口气化了些,转变成易碎的石头郁结着。
这一季的新品我担任了主打系列之一的主设,一直工作间和展会厅两头跑,直到发布秀圆满结束Bob上台代表齐司礼总结,我才从行政小姐姐那里问到,齐司礼前天高烧休假,为了不影响我们的工作进展,他没有告诉我们这个消息,让Bob全权代管了他的工作。
而在昨天傍晚,他还若无其事地回了我关于展会的信息。
我一瞬怀疑自己是不是陷入了循环的噩梦,时间定格在那次公关危机后的发布秀前后重复播放,漫天落羽之下齐司礼的身影一遍又一遍地崩碎坍塌,苍白而脆弱。
我没有心情应付接下来的记者采访,匆忙向Bob和郑琳姐请了假打车到山下,从山下一路跑上来。
恐慌吗?不全是,他还在回我消息,我知道情况没有那次严重;说是恼怒,也不完全是,他是什么样的性子我还不清楚吗?我已经很擅长解读他藏在举动之外的关切;那就是心疼吧,还有一些后怕——我在害怕,我惶然于什么都不知情,惶然于不经意间又要面临失去,惶然于自己什么都来不及做只能看见结果,可这个人,总是连知情的机会都不给我。
想想就生气。
我深呼吸了两次让自己冷静下来,目光在他因病气而微红的面颊上扫过,他没有和我对视,往旁边移开目光靠回了躺椅上闭上眼,像是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如果要做展会后的工作汇报,你的直接汇报对象是郑琳,再往上有Bob代管,你走错地方了。”
“但是帮我改稿的是你,要被我几十年请教的也是你,我第一时间想分享喜悦的还是你,有什么问题吗?”我狠狠瞪他,拉过椅子往他旁边一坐,伸手去摸他的脸颊。
好烫。
——我凶不起来了。
齐司礼哆嗦了一下,头稍稍向旁边别开,连颈线都僵硬地绷住,“现在是工作时间,我没有批过假,那么你应该在会场接受采访,或者办公室准备展后会议。”
我沉默。等他从一开始面无表情的沉静,到眼睑微微颤动着,似有些不安地掀开眼皮看了我一眼又闭回去,我才将他的手握起来,手上也是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