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我死的时候已经三十岁了。二十出头最痛苦时我劝自己熬一熬,过了三十岁说不定就好了呢。可当我吹灭三十岁的生日蛋糕蜡烛,世界并没有加什么魔法效果般唰的变化,我腆着笑脸感谢执意为我庆生的领导,以及因为加班结束还要为我唱生日歌耽误下班的臭脸同事。

    蛋糕好大,我整整切了二十块,看到光洁的奶油抹面被我切割得面目全非,有一瞬间我想剁碎它。但我忍住了。我保持这样稳定的情绪已经很长时间,大概每次情绪上头时,一句“没有必要”就会又把我摁下去。

    何必呢,闹起来会显得自己很奇怪,我已经够格格不入了。况且三十岁了,该成熟一点了。

    下班路上我感到筋疲力尽,我有一种梦想破灭的空虚和绝望。但其实我早该知道的,不会因为年龄增长而变得怎样,我三十岁了,但还是不快乐。

    我想了很多,想到十八岁刚来这座城市时的兴奋,虚度大学,阴差阳错踩了狗屎运留在这里,获得了一份足以在老家被人人羡艳的工作。然后我就像一只被放飞的风筝,飘飘摇摇地在这里飘荡了这么多年。

    或许我的人生底色就是灰暗的,初中时语文老师就给我写过作文评语,说我写得很好,但这种消极的情绪不该是初中生拥有的。那篇文章在写我一个去世多年的哥哥。这么想来,我很早就开始思考死亡了。

    啊,死亡,我其实已经思考了很久。不管是读书还是工作阶段,我有很多个夜晚在默念我的名字+死了。我也站在高楼下张望过,想象自己从楼顶一跃而下。但我还是太懦弱了,我好怕疼,小刀划拉胳膊时我都觉得痛苦,我不敢死。

    但今天有点不一样。我三十岁了,我骗自己活到三十岁会更快乐,这个谎言在今天被戳破了。我的胃里藏着那块甜腻的蛋糕,我坐了一个小时的地铁,然后在便利店买了一瓶啤酒,喝完后我来到了出租房附近的烂尾楼顶。

    时不时有人在这里拉横幅,可能我的死亡还能让他们的示威更有震慑力,算是我的最后一件功德。这个城市不管什么时候都刮着大风,我站在边沿,往下看去,有些眩晕。

    我很怕痛,但死了就不会再痛了。对不起爸妈,对不起……我自己。

    02

    “所以……你是昨晚死的?”穿着道袍,但头发挑染的帅哥紧紧皱着眉头,他看着我,表情很是凝重。

    “看时间的话,大概就是这样。”我扫了一眼他身后桌上的小爱同学,给他了个肯定答复。

    这位道哥……这么称呼有点奇怪,这位道友刚刚已经向我解释了他昨晚大概是在我跳楼的同一时间摆弄了一个法阵,他只是想试试,没想到把我的魂魄拘来了。

    这里是一千多公里外的小城,我惊叹于他道法的精湛,将小哥夸得不好意思了。

    “不过,这法术效果有多久?我会一直是这个形态吗?”我举起手,半透明的手后小哥挠了挠头,他好像也很迷茫。

    乱翻出来的书本上的法阵。没有任何记录。只是单纯想练画画。

    我低头看了一眼,嗯,果真是很繁复的工程,辛苦小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