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又干什么!”
蒋十安扑上去抓住张茂的双手,他气得说不出话,只想狠狠抽他,更想狠狠抽自己。张茂的脸很白,性爱染上的红瞬间消失,只余下那种惨而痛的白色,惨白惨白,好似硫磺熏过的白纸。白纸上渐渐浮起一个五指印,轮廓清晰,渗着红。蒋十安心里难受极了,他抓着张茂的手抽自己的脸颊:“你有什么不高兴,就抽我!”
他的腹部发痒,低头一看,是刚才张茂尿上去的东西顺着他的腹肌流下来,所以痒。握在他手心里的张茂的手,却无力极了,几秒钟前在脸上抽的脆响的手,仿佛不是这一只。他的手腕在蒋十安的手心垂软地摇摆,将要斩断一般。蒋十安最受不了他这个样子,让他想到张茂刚从医院回来时。他站在床前逗他,也不敢靠近,只站在几步远的地方,拿着一个游戏机跟他说话。张茂看也不看,他从来不爱看的,可是从前高中时,他偶尔也要斜眼瞧蒋十安几次,但他怀孕后,就连一眼也不看。蒋十安希望他跟自己说话,好话他不指望,他只指望他们有互动。然而这也做不到。
蒋十安把他的手放在自己脸颊上,捏着手指往自己的肉里抠:“你不舒服,都是我的错,我不该弄你。”他按着张茂的指甲,脸上生痛,也许破皮了,也许只是他娇气。张茂一双眼睛轻飘飘看着他,过了许久,终于挣扎起来:“松开。”蒋十安失了力气似的撒开手,垂在脏污的床单上。手掌下的床单又湿又凉,现在他的鼻端终于闻见了那种咸涩的尿骚味,不好闻。情动时觉得无妨的东西,待到情欲冷却,却是如此恶心。
好似张茂待他,蒋十安扶着张茂去浴室洗澡,他呆呆坐在浴缸边缘看着他神经质地一遍遍洗身上的尿液。苍白的身体被他粗暴的揉搓虐待出了红色,他却还在往上擦泡泡。张茂对他从来是这样,只在床上和他说几句话,也无非是“快”和“慢”,仿佛他是个张茂养着的解决性欲的傀儡,唯有令他的逼不舒服的时候,才会这样子命令着。
何必呢,蒋十安看着他又冲了一遍,腹部被他抓出了一道道的红痕,他似乎终于觉得干净了,脸上的表情松快了许多。他其实总没有什么表情,但蒋十安因为跟他长久的相处,从他皱眉,耷拉嘴角的细微变化,就能察觉他的不快或是放松。
“你洗吧。”张茂从他身边经过,身上带着热气和沐浴露的香气,蒋十安轻轻点头。他听到张茂在屋子外头整理床铺,窸窸窣窣的,他没有走。这个认知让蒋十安高兴,他打开喷头坐在水流下,高兴之后唯有无尽的空虚。他感觉自己变了,他以前还觉得能想象和张茂好的样子,想他们的未来,幻想有一天张茂能抱抱他们的孩子。现在,他却忽然觉得看不懂,也看不到。
也许是时候放弃了,一个可怕的想法在他的脑袋里划过,也许是时候放开他让他走。
仅仅是想了一瞬,蒋十安就难过地在水下趴倒,他不知道是水冲进他的鼻腔,还是什么让他的鼻子里头发痛发酸,只想流泪。他不要,蒋十安抓着身旁的扶手激烈地呼吸,他才不要。他在水下来回搓自己的脸,水冲刷在脸颊上,他的脸皮生痛。他轻轻碰了碰,指尖上的血液被水冲走,他后知后觉脸颊被抠破了。他不在乎,他什么也不在乎,从前他最在乎他的外貌,即便是他妈妈也不能碰他收拾好的发型搓他的脸。可他捏着张茂的手指,抠破自己的脸。
“你在干什么?”张茂忽然走进浴室,推开淋浴间的门。
蒋十安猛地从地上惊醒,爬起来看着他,他穿好了睡衣,原来不是要走。蒋十安皱着脸不让自己表露情绪,他把头发往后抹过去,说:“没,就洗洗。”张茂并没有离开,而是站在外面看着他。蒋十安冲着水,赶紧结束洗澡,从里面跨出来,伸手去抱他:“对不起。”张茂闪开一点:“你太湿了。”
“我怎么觉得这句话好调戏。”蒋十安可悲于自己廉价的情绪,张茂跟他说上一句他就很舒服,但他无法控制。他站在张茂面前擦着身体上的水珠,故意把粗大的下体在张茂面前抖动:“我又要刮毛了,痒痒。”张茂居然低头看了那一会,点头同意:“是。”这下蒋十安竟然不好意思,他赶紧用浴巾遮住,扭捏地把张茂往外推:“睡觉了,好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