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前辈目睹此景,不禁略感忧心忡忡地望向陈道友,而陈道友自知与年轻人之间存在一道鸿沟,故并未太过介怀,仍旧带着一抹深不可测的微笑淡然开口。
“呵,陆道友所言,亦有其合理之处。老朽深知我辈耆宿年迈,世间修行大道还需尔等青年才俊担当。然而即便如此,你这部修真着作中,竟将主人公设定为盗掘古修士遗冢之人,此举实乃离经叛道。”
“古往今来,盗墓之举皆为世人所不齿,如今你却将盗墓者塑造为主角,以种种奇幻诡谲的历练凸显其非凡形象,即便撇开你书中描绘的凶煞暴戾不论,仅从此书的立场取向来看,便已然无法得到修炼界的认同。”
陈道友摇头轻叹,对于自身的认知局限尚能坦然接受,但他要接纳陆羽川这部作品,心中却是万分纠结。
陆羽川闻听此言,身形微滞,虽知陈道友是他前进道路上的一座巨石,但从其言语间并未感受到针对性的敌意,这反倒令他松了一口气。
“陈道友,请莫忘记先前对我这部作品的评价,全书虚构之作,何来与修炼界法则相冲突之说?又怎会引导读者认为盗墓之举正当可行呢?”
“再者,陈道友若阅尽全书,当知主角虽投身盗墓一行,但实际上所得之财宝稀少无比,且其间所承受的风险与磨砺,寻常人难以承受,更遑论将其视为生涯选择了。”
陆羽川聚气凝声,言辞之中虽显机锋,却又不失道理。他深知此番辩驳是为了给自己的《幽冥古墓录》争取一线生机,因而不得不采用此类巧妙辩解试图说服陈道友。
陈道友被陆羽川一番言语说得一时语塞,虽然仍觉有所不妥,却一时找不出反驳之词,这让陈道友感到颇为棘手。
在这本修真着作中,主角往往能在生死边缘挣扎而回,这也寓示了一条深刻的修真至理:若妄图通过旁门左道获取仙缘宝物,最终只会换来痛彻心扉的代价,便是主角也仅能勉力维持生机,遑论他人矣。
“如此看来,阁下是以逆境反转之法,透过那些看似惊心动魄的情节,意在揭示修炼道路上的艰辛与不易?”
陈真人微微眯眼,他对修真典籍的解读堪称独步,但仍觉其中似乎蕴含着某种微妙之意,却又难以名状。
陆怀川淡然微笑,轻轻点头,并未否认此言,即便如此,陈真人内心仍感难以接受,一时之间,整个秘境会议室内气氛紧张,静默无言。此时,在场记录的年轻人纷纷搁笔等待,陆怀川亦焦急地想再加几句话以助火候,然而汪前辈察言观色,深知若陆怀川再多言,恐怕易露马脚,遂立刻端正身形,主动开口解围。
“陈兄,以正话反说的手法自春秋时期便已流传至今,你深研古籍修真之道,怎会不明陆怀川言语背后的真实含义?如今修行界识字率已大幅提升,你所忧虑之事已从根本上得到了遏制。正如陆怀川所说,修真界的繁荣进步,既需庇护,亦须砺炼,方可铸就不凡。”
恰在此刻,外出煮茶的牛真人带着茶具归来,汪前辈接过茶壶,亲手为陈真人斟上一杯热腾腾的灵茶。
“至于陆怀川这部作品,我出版社编辑部自然会依循修真规则予以适当修订,确保完全符合修真界的规范标准。此事你无需过多忧虑,你太过执着于尽善尽美,要知道世事无常,怎能样样圆满?你觉得呢?”
看着平日沉默寡言的汪前辈此刻一针见血的话语,陈真人深知对方与自己交情深厚,断不至于刻意挑剔自家出版社的作品。于是,他凝视手中杯中飘荡的茶叶——一片片翠绿的叶片要想成为可供品饮的佳茗,必定要历经诸多工序锤炼,不曾听闻有谁随便晾晒或即摘即泡,最终只能尝到草梗涩味或是发霉的气息。
想到此处,陈真人虽并不完全赞同,但终究并未提出异议,此事就此告一段落。
陆怀川见陈真人不再言语,便引领身后几位青年弟子浏览了一遍出版社的相关文案,并随手翻阅了几章自己的修真着作。虽然并未给出明确的评价,但从种种迹象来看,陆怀川料想应已八九不离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