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阳光刺眼,屋内硬板床上池真真睡得正香。
金莺晨起无事,在院子的角落打了套拳,直至头脸皆汗收了势,回来时看见阿音站在床前,一脸担心地伸出手,去探池真真的鼻息。
她轻咳一声,阿音受惊似地回头,手指放在嘴前轻轻嘘了声,说道:“姑娘还在睡,小声点。”
姑娘当然还在睡觉,金莺就是不明白她为何要探人鼻息,难道不成怕人睡一觉就没了?
池真真微微眨动眼睫,从睡梦中醒来,阿音把心放回去,喜道:“姑娘,你可算醒了。”
一时间,池真真不知身在何处,她这一觉睡得极沉,似乎要睡到天长地久,被阿音扶着起身,仍觉得浑身泛软,笑了笑说道:“搬出来竟睡得这样好。”
昨天三人凑合歇息,她睡在几块包袱皮上,头底下枕的是两件衣裳,可谓从未如此将就过,但她很开心,似卸下许多重负。
一个给人做过外室的女子,没有了依靠日子会有多难,池真真不知道,她只知道可以离开檀宁,从此后婚嫁两不相干,如此便够了。
外头忽然传来一阵人声,金莺跑出去看出了何事,片刻便回来禀道:“姑娘,施娘子带了好些人来。”
池真真有些意外,昨日离开明桂云居时她满腹心事,竟忘了施娘子的存在,没个交待便走了,她忙迎出去,看到施娘子含笑站在院子里,待她走到跟前,说道:“姑娘搬到这里,该把我带上才是。”
她看了眼施娘子身后,几个仆役正往里搬箱笼,顾不得心中疑惑,歉然道:“对不住,我做事欠考虑,昨日忘与先生说清楚便走了。先生怎知我的去处?”
“青尘管事送我来的,我是你请的先生,当然要跟着你,你不会忘了昨日同我商议的大事吧?”施娘子从袖中抽出一卷素色纸,道:“我可是熬到半夜才将家中旧书里的古方凑出来,还需你亲自上手一一印证。”
池真真当然记得此事,可她如今是个被赶出来的外室,施娘子不离不弃,这番情意叫人唏嘘。
“现下我还有地方住,以后说不准,先生跟着我怕是会吃苦头。”
施娘子握住她的手,诚挚说道:“我活了三十余年,起起落落的事见得不少,苦头也吃了许多,早已看透了,虽与你相识的时日不长,但觉得投缘,去哪里都行。”
她双手接过纸卷捧在手中,不知说什么才好,施娘子又道:"祁爷与蔡爷也来了,青尘管事说想见你一面,就在前院等你。"
池真真挑眉,青尘太会做人,昨日那般情形不露面,是因为不违背唐桓的命令,今日一早便送人送物,想让她觉得即使搬了新住处,还与从前一般,待檀宁回来他也算有交待,两边都不得罪。
眼见着说话的功夫,跨院里便堆满了东西,几乎下不去脚,阿音随便打开一个箱子,认出里面放的是她们日常所用,意外之余又很高兴,差点又掉眼泪,正发愁如何收拾新住处,有了这些,姑娘终于不用睡硬床板了。
她喜滋滋地道:“我待会儿多收拾一间屋子给施先生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