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际渐渐陷入昏沉,来光顾家味馄饨摊的人也渐渐少了。
钨灯挂在推车架子上,锅里蒸腾的热气飘上来,在夜风里跟着暖黄色的光晃了晃。
手上灵活地捞起一勺馄饨放进碗里,加上高汤,再撒上一捻小葱,调味料添上,岑亦贞把这碗打包好的馄饨放至客人面前,挂上一抹柔和的笑,嘴角右侧一个浅浅的梨涡晕出,他招呼道:
“刘婶,馄饨好了。”
刘婶拎起打包袋,热络道,“辛苦小岑,我孙女就喜欢吃你家的这口馄饨,带回去了她肯定高兴。”
谁不喜欢听到自己的手艺得人喜爱?岑亦贞眼睛眨了眨,笑道,“谢谢您孙女喜欢,要不您下次再来,我给您孙女吃个尽兴。”
“那敢情好。”刘婶故作推辞几下,最后似是勉为其难接受了一般,随后又拉起他话起了家常。
“听说你还是独身过日子,一个人支撑这个摊位很辛苦吧,我给你介绍介绍几个人?看对眼了过日子也舒心呐。”
岑亦贞嘴角一抿,笑容变淡了些。这些都是老生常谈了,总有人喜欢给他说媒。
岑亦贞在这里做了好几年的馄饨生意,摊位固定,味道好吃,因而人气一直都挺不错,但要究其根本原因,还是因为摊主本身长得好看,性子也温柔,说话柔声细语,很少跟人起争执。来光顾的客人笑称他为“馄饨西施”。
听说他多年前丧夫,一直没有再嫁,就有一个高考后远走家乡的儿子,几年了也不回来看一眼,也不知道是不是死在外边了一样杳无音讯。这些话也就是在私下里悄悄说,谁也不想拿儿子的生死来刺激一个妈妈,让美人落泪。往深处想这个儿子未必就死了,而是压根就不打算赡养母亲吧。
这样一来外人看岑亦贞的目光更加同情且怜惜了,尤其是男人们。在男人眼里,他长得惹人怜惜,生过孩子的身材并不臃肿,反而该廋地方廋,该胖的地方胖,一张男性的脸沾染上母性气质并不违和,越发令人感觉到骨子里透出的人妻韵味。
这样的美丽男子若是没有男人疼爱,那简直就太浪费这身段了吧,眼馋手馋嘴馋的男人们如狼似虎围上来,故而家味馄饨摊人气一直不错。然而男人们围着岑亦贞打转,也不见他答应过谁,每一日仍旧自己出摊。
表面上看起来柔弱的一个人,心里似乎经历过事儿,并不想随便答应别人的追求。
有人就闹了,被拒绝后恼羞成怒,扬言要砸了他的摊子,似乎是遇见这种事情多了,尽管岑亦贞急得掉眼泪,仍倔强地不肯屈服。没有人出来帮他,包括那些曾经对他表示过好感的人,只有梁实安,听到消息马上赶过来,拿起木棍维护他的馄饨摊。
馄饨摊虽然保住了,梁实安却受了伤,岑亦贞把他带回去上药,感谢他一直以来的照顾保护。
梁实安笑说我们是初中同学,关系也挺好的吧,这么多年都照顾过来了,说什么谢啊,不当我是朋友?
话虽如此,岑亦贞却知道普通的朋友不会为了他做到这个地步,初中时候他就单方面照顾过自己,更在他辍学结婚的时候特意找上门来,可惜那时候的岑家见钱眼开,根本不可能同意梁实安求娶岑亦贞。
梁实安年轻气盛,甚至想要拉着岑亦贞私奔,岑亦贞拒绝了他。于岑亦贞而言,虽然他是被逼辍学嫁给了徐巍徐巍爸爸是开厂子的人,这厂子肯定是要传给独生儿子徐巍的,徐家人给了岑家一笔价值不菲的钱算作聘礼,岑家就把岑亦贞卖给了徐家,他们毕竟是他的家人,把他养育到这般大,如果逃走了,家人肯定要遭受徐家的怒火,到时厂里的工作就保不住了岑家父母都在厂里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