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刘筠自御案后抬起头来时,博古架上的那座镶宝石金座钟,刚好敲了十二下。
更深人静、漏断夜长,这静夜里的皇宫,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岑寂。
他抬头望向殿外。半开的殿门切下一角夜空,深蓝色的天幕上悬着半痕微月,星光黯淡如雾,初/春/的暖风拂过殿宇,将玄色落地帐幔上的流苏结也拂得晃动了起来。
“禀陛下,何指挥使求见。”大监邓成海从殿外走了进来,躬身禀道。
刘筠神色微凝。
何靖边遑夜而至,必是联调司有事。
“宣。”他挥了挥手。
邓成海应了一声,躬身退了出去,不多时,何靖边便大步走了进来。
刘筠抬眼看去,却见何靖边身着鹰灰色直裰,腰束革带,发上贯着玄玉簪子,却是一身便装打扮。
“微臣见过陛下。因事发突然,臣未及整理仪容匆匆而至,请陛下恕罪。”何靖边单膝点地,恭声请罪。
他做了刘筠多年下属,如今亦习惯执武将礼。
“起来说话。”刘筠语声温和地道。
何靖边起了身,又往两旁看了看。
自他进殿,一应宫女小监便被邓成海带了下去,此时的承明殿中唯君臣二人而已。何靖边便上前两步,低声道:“姜采女那边,今日有了异动。”
刘筠神色未动,手指轻扣案上玉盏,沉吟了一会方淡声道:“说罢。”言罢他便站起身来,缓步踱下了御座。
“是。”何靖边道,语声十分低沉,“姜采女今日先在永昌殿向皇后娘娘进言。请娘娘务要在选秀前提拔几个亲信,以免圣上耽于美色、新人恃宠而骄。”
“哦?”刘筠淡淡一笑,神情不辨喜怒,“朕倒不知,姜采女还有一颗忠君爱国之心。”说至此处他略停一停,又问:“皇后娘娘是如何说的?”
“禀陛下,娘娘只叫姜采女跪安。”何靖边说道。
刘筠仰首望着殿外的一轮微月。并不曾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