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乐二十六年,京郊未名山半山腰,当朝礼部尚书幺女柳融凝在雪地荡着秋千,年方十二正值豆蔻年华的她,梳着随云髻,头插一只祥云纹紫檀木簪,身上穿着粉色小袄,下着水红色百叠裙,外披的淡粉毛领斗篷随风飞舞扬起,轻盈灵巧,似一只山间的小精灵。
此时的她脸庞尚显稚嫩,浓眉凤眼,宜笑宜颦,因从小体弱多病,却又调皮贪玩,被父母送至未名居,拜未名居士为师,调养身体,学习礼法礼制。
“请问姑娘,未名居是从这条山路往上吗?”
柳融凝正满心沉浸在飞翔的快乐中,突然听见有人说话,惊得险些从秋千上跌下来,这条路偏僻难寻,人迹罕至。柳融凝实在是没想到今日会遇见人,忙停下来转头去看,只见身后站着一锦衣华服的男子,不远处的路边还站着一大群侍卫模样的人。
那男子见小姑娘年纪尚小,只是睁着大眼看着他们并不答话,以为她见了生人害怕,软了声调拱手上前一步自报家门:“在下从上京来,有事拜访未名居士,姑娘可知怎么走?”
柳融凝跳下秋千,拢紧了披风,挡住了小半张脸,手指向了一旁的小路,闷声答道:“从这条路往上走半个时辰便能到了。”那男子转头去确认,刚想道谢,一回头哪还有什么姑娘,只剩小秋千在风中微微摆动。
柳融凝后来时常想,若是知道今日所造成的结果,她一定不会选择在这天往外跑。更不会去荡那秋千,当然这都是后话,先按下不表。此时的她抄了近道往未名居的山路上狂奔,好容易至山顶未名居大门前,天空又稀稀落落的飘起了小雪,柳融凝停下脚步,手扶着木质大门,稍作休息,调匀呼吸才推门进入。
刚迈进大门,便听的一清冷男音缓缓响起:“师妹也知道回来,我还以为师妹在山中被野狼叼去了,正打算出去寻你呢。”
柳融凝转头见一少年抱手半倚着一旁的柱子。那少年约莫12、13岁,清瘦修长。面如冠玉,眼如点漆,眉如墨画。身着玄色直缀,黑发用朱色发带束起,当真是翩翩少年郎。只是神色懒散,好似未睡醒一般。这少年名叫许珩,当朝皇后胞弟许丞相的小儿子。
柳融凝一见许珩,扑上去拉住他的袖子,满脸是笑撒娇:“师兄又笑话我,这山中哪有野狼!”说着又试探道:“师父他……”
许珩直起身,慢条斯里地将自己的袖子扯出来,叹气:“师父一早便知道了,正等着你回来呢。”
柳融凝听闻此话,脸上的笑便垮了。雪天偷跑到山中玩被师父知道,怕是要挨罚,她欲求许珩替她说说好话。刚一张口,许珩好似知道她想说什么,瞥了她一眼,眼神中有些无奈:“求我也没用,师父这次气急了,说定要好好惩罚你,让你长长记性。”说罢转身抬步绕过影璧,往正屋走去。
柳融凝哭丧着脸,心知师兄是不会为她求情,磨蹭着不肯跟上前,忽又好似发现了什盯着许珩背影看了好一会儿,这才小跑着追上去,满脸的新奇:“师兄今日竟改性穿了黑衣服,这样仔细一瞧师兄还是穿白的好看,穿黑色衣裳好似……”
许珩停下脚步,回头看着她,她当真是不知愁滋味,刚还一筹莫展,这会儿又没心没肺的与自己调笑。他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叹了口气,加快脚步向前走。
柳融凝见此状,却以为师兄是不高兴了,忙改口:“好似那天神下凡,威武帅气,真叫人移不开眼!嗳!师兄你等等我!”
到了正屋门前,柳融凝刚想喊住许珩,与他商议一下,却见他直接撩开门帘,推门便迈进去。柳融凝不敢跟进去,在屋外用头贴着冰凉的门板站着,想要偷听一下两人的对话。许珩进了屋,对着正中站着的人作了个揖,说道:“师父,师妹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