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余舒出了小楼,没再往观星台上去,穿过草坪找到正在观察石圭的辛六,打了一声招呼,声称是头疼要走,辛六正想开溜,干脆就同她一块儿走了。
两人回到女舍,余舒一路无话,辛六叽叽喳喳,看她脸色沉沉的,只当她是不舒服,也不在意。
一进到房间,余舒便疲惫地坐在椅子上,一手盖着额头,不知许久,一腔愤怒消退,徒留伤悲。
对于景尘,她从前一直不愿过多苛责,哪怕是他在恢复记忆之后,一次又一次违背当初和她的诺言,哪怕是他在水筠的施压下,狠心地和她断绝来往,哪怕是在他心中,她这生死莫逆,是个随时可以放下的包袱,她也没有觉得怨恨,因为两人之间的情义,他不在乎,她却在乎。
然而景尘今时所为,才真的让她寒了心。
明知道那是个火坑,还要推着她往下跳,若是他们两个有深仇大恨,亦或是素昧平生都好,但她不是,她余舒扪心自问,没有做过一件对不起他景尘的事!
他坠江时,她冒险搭救,他重伤时,她日日煎药,他口不能言、武功尽失时,她尽心尽力地照顾他;他失忆,她想方设法帮他恢复,他一声不响地失踪,她大雪天里四处奔走,他诉说身世苦衷,她为他担心焦虑,他身世大白,她被人拧断了手指也不暴露他半句!
可是他呢,一句对不起就将她给卖了,让她去承担那一份根本不属于她的责任,若不是她今晚做戏套他的话,她恐怕到死都不明不白的!
他如此枉付她,她何须还要顾惜那些已然逝去的情义。
“呵呵,”余舒冷笑,自嘲。
当日相逢义阳城,江南三月竟识君。她那时怎会想到,会落到今日你不仁我不义的田地。
她一手覆面,坐在门厅前的椅子上,听着窗外夏蝉鸣声初起,这一坐,就是一整夜。
待到门缝窗孔中探入了缕缕晨光,她方才缓缓放下僵硬的手臂,按着扶手撑起身来。迈开缓慢却沉稳的步子,走进了内室。
湛家别馆
“噼啪!”湛雪元一挥手臂,将茶几上的一套碧瓷杯子全都刮到地上,胸前气喘,咬牙切齿地低喝道:
“简直是卑鄙、无耻!她在藏网放肆,我不与她计较。她不知好歹,还敢背后编排我的坏话,害我这几日去不了书苑,差点连考核都耽搁了,她还敢背地里勾引景院士,好不要脸!”
崔芸连忙后退了几步,免得被碎片扎到脚,她小心翼翼看着湛雪元气坏的脸色,火上浇油道:
“可不是么。你昨晚上没在,我亲眼看着她同景院士有说有笑的,然后她就引着人下了楼,我没敢跟上去,就在观星台上看见他们两个一前一后进到观风的小楼里去了,待了好半天才出来呢,真不知在里头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你给我闭嘴!”湛雪元恼怒地拍着茶几,伸手指着崔芸的鼻子,调转了矛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