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青雀定下动身的日子,季宣又默认,自然无什么人挽留阻拦,她本来就不好交际,在盛京里也没有知己朋友,古诗里依依惜别执手相看泪眼的情形自然不会出去,只托人去庄子上带了几句话,要崔羽送几个熟悉宛州情形的可靠从人来。
季青罗拉着季青珠过来转了一圈儿,啧啧称奇,笑道:“好啊,都说宛州物阜民丰,我和青珠往后有了机会也去瞧瞧,对了,前几天我和舅妈又去严华寺给孙表哥许了愿,顺手也给你求了一道平安符,给你。”
青珠拉了拉她的衣袖,为难地小声叫了一声“二姐姐,大姐姐不是去玩”,季青罗却含笑瞧了季青雀一眼,那眼睛里明晃晃的写着,什么病重侍疾,她才不信呢。
眠雨从内间偏头,远远看了一眼滔滔不绝的二小姐,很茫然地想,二小姐其实就是要来送个平安符吧,那她为什么要东拉西扯说那么多话啊……
季青罗走了没多久,季淮也登门前来,他绷着一张小小的脸,满脸严肃之色,季青雀瞧着他这副小夫子的模样,还以为他要同季宣说一样的话。
他却已经叹息着开口:“若是我再年长一些,一定亲自骑着马护送大姐姐前去,这一路上千山万水,舟车劳顿,纵使有下人随从,到底也让人担心。”
眉目清秀,神色担忧。
季青雀忽然想起上辈子出嫁的时候,十里红妆,锣鼓开道,寒风凛冽,她唯一的弟弟骑在马上,面沉如水。
他的背影消瘦而笔挺,沉默地像一座山,挡在她面前,像是努力地想为她挡去这一路上的所有险风恶雨。
他死的时候那么年轻,而她甚至不知道他长大了会是什么模样。
总该是很英俊的,年轻漂亮,温润清正,天底下最好看的年轻人。
因为他从小就是个漂亮认真的孩子。
她缓缓转过头,没有言语,季淮微微一想,便觉得是二姐姐才来过,大姐姐定然是乏了,便自觉收起许多闲话,抬手叫小厮将箱子抬进来,是一大箱子码的整整齐齐的书,季淮笑着说:“给大姐姐路上解闷。”
季青雀扫了一眼,多是些沿途的风物志和山水游记,仓促之下能够搜集的如此齐全,可见他的用心。
家里几个兄弟姐妹轮流来了一次,季青雀的西院便彻底安静下来,只有眠雨指挥着旁人收拾衣服零碎的声音时不时响起。
第二天来拜访的人却出乎季青雀的预料。
张年居然来了。
眠雨正在给她梳头,一手拿着一只白鹤流云簪,一边很不解地问:“那个油滑的家伙?他来干什么?”
“奴才这就不知了,听说是念咱们小姐的恩,想带着妹妹来给小姐磕个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