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夸人就停不下来,他接着说;“我挺佩服你的,小小年纪,看得又透又远。来见你之前,我忐忑不安,怕你心情忧郁,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你。现在看来,多此一虑了,你拥有强大的心理能量啊,每次和你斗嘴,我好想都占不了什么便宜。”
文阳的脸色暗淡了,她默默走到开花的树下,一把长椅摆在那里。她拂去上面的落花,小心地坐了下去。
“怎么了?突然不说话了?是我说错什么了?”明哥不明白文阳脸上的“风云变化”,只好坐在她身边。
文阳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你没说错什么,只是我忽然想到自己不该有喜悦的。我之所以能来这里,是因为一个生命的消失。我应该满怀愧疚地在这里伤春悲秋,不应该因为与你聊天而心生喜悦。”
“对不起,我的确说错话了,勾起你的伤心事。”明哥立即道歉,并握住文阳的手。
文阳抽出手,往旁边坐了坐。“别没事就道歉了,让人没法说心里话了。”
“好吧,我收回。等你敞开心扉。”明哥略微尴尬地摩挲了自己的手,然后放进衣兜。
“虽然人人都知道生命是有限的,如春天一般短暂。但是,一个人真的有权力决定自己的死亡吗?”文阳拾起一片落花问道。
明哥想了想,回答道;“我认为是有的。出生是造物主的事,但是死亡可以选择,这也是人权的一种吧。生不如死地活着,比如那些植物人,半生不遂的人,被奇怪的疾病折磨的人,或者是生活在恐惧之中的人,他们有权力决定自己的生死。如果活着没有任何尊严,只能感受痛苦,看不见希望,干嘛要苟且偷生?‘好死不如赖活着’的话,我是不赞成的。正因为生命如春天般短暂,我们才要活得像春天一般有质感,看见花开,满怀期待,坚持努力,收获成果……”
“那么,”文阳打断了明哥,“如果一个人处于很糟糕的境界,他向你咨询该不该去死,你就这样去告诉他吗?”
“不,我当然不会。不管别人怎么诉说他的痛苦,我都不会劝他去死,我一定帮助他找到新的方向。如果我做不了他的救命稻草,也不会做他的死亡催化剂。一个人有的时候看似坚持不了,只是因为还没有放下一些执念,钻牛角尖了,比如失恋啊,贫穷啊,毁誉啊,等等,作为朋友,我要帮助他破解执念,让他看花是花,看水是水,或许他就会明白什么都不如身边的春天重要。”明哥侃侃而谈。
“你的话好矛盾啊,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你说一个人有权力决定自己的生死,但是当他痛苦不堪的时候,你又劝他坚持到底,不能去死,要享受短暂的春天。所以,你到底是什么立场?”文阳听了明哥的话,感觉十分混乱。
“我的立场很清晰啊。站在个人的角度,一个人拥有自己的生命权力,他可以决定自己要不要去死;站在朋友的角度,我不会劝一个人去死。”明哥简洁地重申了自己的观点。
“哦,原来你在转换立场,没有统一的标准。”文阳似乎明白了,又似乎不太明白。她继续问道,“如果一个人的疾病让他痛不欲生,他可以选择死亡吗?”
“实在太痛苦,没有生存的尊严和希望时,可以这么决定。”明哥严肃地回答。
“那么心理疾病呢?也算是疾病吧。自杀的人相当一部分都是心理上出了问题。他们身体很好,心理上却感觉活着给自己和别人都带来痛苦,他们该不该选择死亡?”
文阳的问题难住了明哥,他沉默了一会,说道:“对,心理疾病也是病,正如我妹妹一样。在我们看来她的生活各方面都是好好的,身体也很好,却还是抑郁万分,有时候也会想死……”
“那她现在怎么样了?吃了中医的药,吃了野生硬蜜,她的情况好些了吗?”文阳关心地问道。
明哥叹了口气,“可能好了一点吧。效果没那么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