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又是一年过去了!黑山搬进九嵕山下的新安南侯府,春又为黑山生下一个大胖小子,雪儿公主又怀上一个。黑冰台在全国各地的酒肆客栈也逐渐开门营业,信鸽送信的技术也日渐成熟。全国各郡当天发生的大事情,常常第二天黑山就能知道。始皇帝对黑冰台的高效运转十分满意,许多重要的事情当地官府向国府报告的文书还没有到咸阳,而始皇帝的诏书就已经送达各郡县主官手里,这让许多远离咸阳的官吏战战兢兢,不得不勤劳任事,一点也不敢马虎。大秦帝国就象一辆高效运转的大马车,高速运转着。连接全国各郡的弛道已经修通,连接长沙和桂林两郡的灵渠也修通了。王翦带领的南征大军也取得节节胜利,正式将会稽(今浙江)、闽中(今福建)、庐江(今江西)、苍梧(广西北部)四郡纳入帝国的版图。
但是帝国版图的扩大和各郡驰道的通畅,并没为官府带来多少好评,因为在过去的一年里,帝国的百姓们就象一个个上满发条的机器人,他们修路挖渠、筑城运粮一年到头就没有喘息过,每天都有官府政令发放到各县、乡、里。宽敞的驰道上,用牛、马车拉货的行商渐渐减少,倒是身背国府公文骑着快马的邮人川流不息。
一天大朝会,左丞相冯弃疾向始皇帝汇报了全国各郡报上来的生产、建设数据。在天下一统的短短的一年里,大秦帝国修通的道路已经超过周朝八百年的总和,挖通的水渠也是战国一百五十年来的总和。始皇帝听了,满意地点点头。
“皇帝陛下的丰功伟绩虽尧、舜、禹三皇不能及也!”
“自夏、商、周以来,唯我大秦国土最广、子民最多,大秦皇帝陛下乃古往今来第一圣主也!”
“现在帝国的驰道四通八达,帝国的水渠灌溉土地良田面积有史以来最广,全天下统一度量衡,统一文字。皇帝陛下的功绩商汤周武合起来也不及陛下万一也!”
“……!”
大殿内,儒生博士们纷纷高声赞扬着始皇帝的丰功伟绩。
“哈哈哈!哈哈哈……!”始皇帝听了满殿七嘴八言的赞誉声,心花怒放,得意地大笑。
而此时,王绾、李斯等九卿重臣却没有人微笑,而是个个表情凝重。
“咳!咳!”王绾颤巍巍地站了起来,轻轻地咳嗽两声,大殿才慢慢地安静了下来。
始皇帝见老丞相有话要说,立刻收敛了那得意忘形之色,关心地说道:“老丞相有话坐着奏来便是,无需站立。”
王绾倔强地挺了挺那日渐佝偻的背,说道:“陛下,老臣虽老,站着说几句话还无防,但是天下的百姓已经累得直不起腰了!太多的徭役,让百姓们喘不过气来。孟子曰,国家社稷是舟,人民是水,水可载舟亦可覆舟。现在四夷臣服,望陛下暂缓咸阳到九原的直道工程;大河水患已经持续了数百年,不是一两年可以疏浚完成,可以视情况分时分断改造;南征大军已经取得臣大的胜利,将士们从前线回家,路上就要花一整年的时间,国府的粮草运到前线十存一二。望陛下暂缓对百越的作战,让百万将士、民夫们回家喘口气。待我们把新占领的土地人民消化完了再出兵不迟。”
老丞相王绾那苍老的声音虽然不大,却犹如晴天霹雳,始皇帝听了,马上一脸严肃。大殿里,刚刚还在滔滔不绝地阿谀奉承的儒生博士们也大气不敢喘。
始皇帝此时已经沉浸在自己的“丰功伟绩”中,哪里能听得进王绾的苦口良言啊!但是老王绾不仅是丞相,还是自己的老师,自己虽然贵为皇帝,老师的话多少还是得听。如果现在的大秦帝国是一辆马车,那么始皇帝就是马车上挥舞着鞭子的驭手,他不停地甩着鞭子,恨不得将马车赶得更快、更远。而老丞相就象马车上的刹车片,他总是以马儿太累为由,让车子跑慢点。这一路上,马车跑得又快又稳,始皇帝已经忘记刹车片,他只关心马路上是否有顽石挡道,他已经忘了马儿脱力,也会把马车摔得粉身碎骨。
“丞相真的老了!他已经跟不上朕的脚步,是时候让他回家安享晚年了!”始皇帝内心琢磨着,他已经习惯了大臣们分两派,当哪一派的主张和自己的一致他便听谁的话,于是便转头问李斯:“文通侯,你的意见如何!”
李斯向前一步,施礼道:“禀告皇帝陛下,臣赞同文成侯所奏,万事欲速则不达,物极则必反也!”众所周知,朝中李斯与王绾两派政见多有不合,但这次李斯与王绾的意见惊人一致。
始皇帝听了两位重臣的一致建议,心里好生犹豫,正在此时,博士宫祭酒叔孙通站出来说道:“禀陛下,大秦开朝一年来,修的路挖的渠和开拓的土地已经足够让皇帝陛下功盖三皇五帝了,再修下去也只是锦上添花而已。现在天下一统,四夷臣服,陛下应当封禅泰山,诏告天地,以昭陛下之威也!”
众人听了,议论纷纷,封禅泰山绝对是一个崭新的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