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循声看去,只见一个浑身是血,满头大汗,盔歪甲斜的大将,健步而上,身上的甲叶子撞得叮当作响,董纯看到此人,又惊又喜,上前迎了几步,一个军礼:“裴大帅,您,您终于回来了!”
来人正是在前方战败的裴弘策,他在全军崩溃之后,杀出重围,与董纯等人失散,众人还以为他已经战死沙场了,却没想到他还是浴血而回。
樊子盖的嘴角勾了勾,冷冷地说道:“裴将军,你还知道回来啊,大家都以为你已经遭遇不测了呢。”
裴弘策哈哈一笑:“有人巴不得我老裴死在杨逆的手里,好在城里呼风唤雨,为所欲为呢,可惜,老裴偏不遂他的意。”
杨汪跟着笑道:“老裴,我就知道,你可不会这么容易死的,我们关陇子弟,就是死,也得堂堂正正,不会中了小人的暗算!”
樊子盖的眼中闪过一丝寒芒:“裴将军,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这城中有谁想害你?当着皇后娘娘和越王殿下的面,你最好说清楚。”
裴弘策冷笑道:“大家都心知肚明,你樊子盖故意让我们两支军队先后出发,分头迎击叛军,而你在后面不发援兵,就算知道达奚将军兵败,也不派兵接应我的部队,不就是想借叛军之手,来消灭我们的吗?”
樊子盖的白眉一挑,怒喝道:“一派胡言!裴弘策,你贪功冒进,什么时候向东都求援过?刚才董纯说得清楚。达奚善意全军覆没之后。你反而很高兴。说什么可以让杨玄感失去防备,给你围歼杨玄纵的部队创造战机,怎么,你想抢军功的时候不要接应,战败的时候就怪我不发兵救你了?”
裴弘策的脸色一变,咬了咬牙,抗声道:“哼,我求不求援是我的事情。战机稍纵即逝,我若是那时候向你求援,还怎么去消灭杨玄纵的骑兵?”
樊子盖冷笑道:“可现在呢?你贪功轻进,自以为可以吃掉杨玄纵,却反过来被杨玄感痛击,裴弘策,我问你,你的骑兵呢?你的步军呢?你的八千精锐,现在何处?”
裴弘策的眼中泪光闪闪,哽咽道:“是我对不起兄弟们。冲出来后,我还想收拾残兵。可是我左搜右找,也就只带了百余名士卒回来,其他的,其他的人,已经尽数没于叛军,非死即降了!”
樊子盖哈哈一笑:“好啊,太好了,好个威风凛凛,趾高气扬的裴大将军,八千健儿,就回来百十来人,你真是太厉害了!就是你看不起的达奚将军,还带回来两百多人呢。事到如今,你不思自己的无能,却要说是本官不支援你,甚至说是本官要故意陷害你,你还要点脸吗?”
裴弘策咬了咬牙,抗声道:“樊子盖,你身为东都留守,手握重兵,我们两军前出,就算我们不说,你也应该派军后援,若是有你接应,我就是输,也不会输得这么惨,甚至,甚至还可以反败为胜!明明是你坐山观虎斗,若我们胜,你可以独揽平叛大功,若我们败,你也可以借机除掉我们,让你在这东都一人独大,你以为你的这个心思,我们看不出来吗?”
樊子盖冷笑道:“喷,继续血口喷人,我看看你这个世家子弟,关陇大将,还能编出什么样的理由。”
裴弘策向着萧皇后一拱手,“扑通”一下跪倒在地,涕泪横流:“皇后娘娘,弘策无能,累及三军,还请娘娘治罪。”
萧皇后叹了口气,站起身,上前扶起了裴弘策,轻声说道:“裴将军,你辛苦了,胜败乃兵家常事,你已经尽力,本宫不会怪你,只是你也不应该妄自攻击樊留守,他现在是城中的最高指挥官,本官也已经在刚才把所有的权限移交给了他,从刚才开始,这东都城中所有的事务,官员将领的生杀大权,全是由樊留守一人决定,你们还是以和为贵吧,这个时候,更需要大家的团结。”
裴弘策吃惊地瞪大了眼睛,他的嘴唇在微微地发抖:“娘娘,你,你怎么可以,怎么可以把这大权,让给姓樊的?”
萧皇后的眼中闪过一丝不快,转过身,走回了阶上的大椅边,凤眼圆睁,柳眉倒竖,沉声道:“非常之时,必有非常之举,之前天下大平,自当按至尊的谕令,可现在叛军连败我军,兵临城下,怎么还可以再互相牵制,令出多头?要是等杨逆打进城来,诸位又有何面目面对至尊?此事本宫已经决定,众卿再勿多言,若还有人有异议,以大不敬论处!”
萧皇后这一通讲话,掷地有声,平时里和蔼可亲的她,突然浑身上下散发出一股凛然不可侵犯的威严,台下群臣高官们,除了王世充外,竟然无一人敢抬头直视她,只能跪倒在地,磕头称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