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景珍微微一笑,道:“雷大哥,我们哥儿三个,一向是唯你马首是瞻的,当年之所以肯一起投靠主公,也都是听了你的话,看到了你率先向他效忠。这郢州城里,我们这四家都是几十年的大户人家了,你雷家在此地时间最久,势力最大,所以我们几家一直以你雷家为首。”
“这几十年来,我们也一直跟着你雷家行事。但是这一次,你要我们放弃在这里几十年的经营,说走就走,到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从头再来,请恕我们这些老弟兄没法理解,也不能跟随了。”
坐在下首的张绣开口道:“是啊,雷大哥,你的那些店铺是做绸缎和铜器生意的,我们张家可是在这郢州境内一直做大米的生意,不象你的那些店,换了一个地方照样开,我张家要是离了那些合作几十年的卖粮大户人家,换到个新地方,还不知道要过多少年才能建立起这种关系呢。”
杨道生也跟着说道:“我家也是做盐巴生意的,这郢州一带的私盐贩子也认识一些,这店铺和伙计都其实不重要,最重要的是这几十年的关系和人脉,要是去了新地方,这些东西全没了,到时候我们还不是要喝西北风啊!”
董景珍一看张杨二人发难,也趁火打劫,跟着说道:“雷大哥,你可要想清楚了,主公到了新的地方,也可以结识当地的豪门,就象当年在郢州城找上我们这几家一样,所谓强龙不压地头蛇。为了已经在郢州失去势力的我们这几家。去得罪新官上任处的豪门。你觉得以主公的英明,会做这种事吗?”
雷世猛厉声道:“这些都只不过是你们自己的猜想而已,别忘了,我们可是在主公面前一起发过誓,要效忠他一辈子的,难道你们把自己的誓言都忘了吗?”
董景珍冷冷地“哼”了一声:“雷大哥,我们可是一直效忠主公的,在他来之前。我们都已经是这郢州官府里的人了,张兄和王兄那时候都已经是县丞,而你我也都是州里的录事参军。在这郢州的生意场上,我们四家也是联手几乎控制了这郢州内外一半以上的店铺酒楼,日子其实过得很滋润。”
“可是四年多以前主公来了以后,雷大哥你是带头向他效忠,我们这三家一向听你的话,加上祖上都受过萧氏的好处,所以也都向他表明了忠心,雷大哥。你说这些年来,我们可有做过对不起主公的事?可有他下的令不执行过?”
雷世猛脸上的表情缓和了一些。语气也没有那么那么严厉:“既然如此,主公给了我们这条命令,我们就应该继续照做才是,这才叫善始善终嘛。”
董景珍摇了摇头,道:“雷大哥,这可不是什么善始善终,我们大家一起跟着主公干,可是因为主公的后面有萧皇后,那可是正牌的萧氏皇族,而主公,说白了只是个宗室而已,若不是萧皇后授权他在这郢州城内便宜行事,想必就是连雷大哥你,也不会听命于他吧。”
雷世猛一下子站了起来,对着董景珍怒目而视:“董景珍!你今天一而再,再二三地出此目无尊上之言,到底是什么意思?刚才说的那些话,是想质疑主公的权威,抗他的命吗?!”
董景珍淡淡地回应道:“雷大哥,魏某只是提醒你注意一下,主公他并不代表萧皇后,虽然他在郢州时有便宜行事之权,但是现在他人已经离开郢州了,我们还要继续遵守他的这条命令吗?我想你也应该知道,这郢州城内,代表萧皇后的可不止主公一个人,主公走了,这郢州城我们哥几个的产业,也不能这样白送!”
雷世猛听得略一发怔,转而又恢复了声色俱厉:“你是什么意思?董景珍,把话说清楚!”
张绣见两人气氛紧张,连忙站起了身,走到了雷董二人之间,先是板起脸,对着董景珍佯怒道:“老董,你昏了头吗?怎么能这样对雷大哥说话!”
说完之后,张绣笑嘻嘻地转过了身,一边拉着雷世猛坐下,一边不住地说道:“主公消消气,老董是一时口不择言,他的心是好的,只是一时情急说话不注意,主公你知道他这性子的,就别跟他一般计较啦!”
雷世猛突然意识到,今天这董张杨三人是串通好了有备而来,顿时对身边这个笑容可掬的张绣也生出了警惕,他轻轻地推开了张绣扶着自己的手,直钩钩地盯着他,沉声道:“张老弟,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吧,不用拐弯抹角的!”
张绣的小眼睛眨了眨,笑嘻嘻地说道:“雷大哥,你对主公的忠诚是没的说,可是也要考虑一下兄弟们的利益啊。再说了,我们又不是只有离开郢州才叫忠于萧氏,当初我们发誓可是忠于萧家,忠于大梁,可没说忠于萧铣!”
雷世猛冷冷地说道:“张绣,你可不要忘了,当年我们四家的父辈,在这郢州城里碰到了北方来的商人,人家有钱有势,本来我们四家都要给人挤出郢州城喝西北风了,多亏了主公的父亲,萧璇萧大人动用了那大梁国库的金银,交给了我们,这才让我们四家渡过了难关,难道这份情义你们都不记得了吗?!”
雷世猛一说到此事,张绣和杨道生两人都面露惭色,低下了头,而董景珍则道:“雷大哥,主公父子对我们的恩情,确实不能忘,所以当年你只要一开口,我们兄弟三个二话不说地就投了主公门下,不就是念的这份情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