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秸赶紧道:“我妹妹的意思是大家都是好朋友,大家都是好姐妹,平时见面不多,偶尔有口舌之争那也是小事,何必往大了闹去。伤了姐妹们的和气事小,伤了家族间的友好事大。更何况今日是县令夫人做东,这般聚众闹起来,岂不打她的脸?大家且消消气,说说笑笑,玩玩乐乐岂不好?要不我们来玩击鼓传花,传一道飞花令?”
众小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想了想,只好同意了。
史秸将几个姐妹拉着坐下。
史秾不快地嘟囔,“你除了和稀泥,从来不为我们说一句话。到底你是旁人姐妹,还是我们姐妹?里外部分,吃里扒外!”
其他几个史家姐妹嘴上虽然不说,但表情上无疑正有此意。
一模一样的眸子一起盯着她看,像复制粘贴一般。史秸心道这一家人长相似俄罗斯套娃,个性也像了个十成十。
“别忘了娘带我们出来交际的意图。为了一时意气,被小姑娘们传出了不好名声,以后还和谁结亲去?咱们姐妹一日大似一日,眼看一个个都要成嫁不出去的老姑娘了,可除了在这个社交圈子,还能跳出来找谁去?贩夫走卒佃户农家倒不敢与我们起冲突,可你们看得上,长辈看得上?若真有此意,今日大可不必来。”史秸叹气道,“认清现实,哪怕就是装,也得装个贤惠样儿,先把自己推销出去再说!总不能全了外头那起瞎说三道的,什么史家老女吧。”
史秋攥紧了帕子,抿唇不语。秄、秿、秷几个年纪都大些,性格再耿介也知事情轻重,顿时也失了言语。
只有小妹史秾不服,“只要正义在我们这边,为何要装?祖父刚正不阿,我们为何要堕他名头,习趋炎附势的做派?”
史秸道:“祖父刚正不阿那是职责,你刚正不阿那是钻牛角尖。后宅讨生活,人情世故上能和朝廷政治相提并论吗?天下没有第二个史家,我们也不可能成为第二个祖父!”
但凡祖父钻营些,也不至于告老还乡,一点香火情没留下;但凡史家人脑子不那么一根筋,略婉转些,也不至于她们姐妹结亲这般艰难。
史秾赌气道:“我就不信了,非得在这样徒生口舌是非的人家里找夫婿!以后我……”
史秸不想忍这口画的大饼了,再曲高和寡下去,全家姑娘就一辈子都小姑独处吧,“你怎么?你是要坐产招夫的,试问世间哪个好男子会入赘,让自己的孩子跟人姓?也就是差的,那种过时的,没权没势没钱的,没家没世讨不着老婆的男子才会入赘。你是当男子养,未来要撑起家业的,还是多多提高自己,习得驭人之术,若无本事,便只能奉上家当钱财才得挑个歪瓜裂枣……”
史秾眼睛瞪得老大,对于争强好胜的她来说,歪瓜裂枣简直不能想象。跳起来,飞快去找她娘理论去了。
史秋叹了一口气,无奈道:“上谏皇帝下谏文武百官,敢于直言纳谏的史家,居然也有为了某事低头的一日。人情往来真是比朝堂政事还要为难。”
史秸更无奈,家中男性长辈一个比一个不靠谱,尽让女孩子们听那朝堂轶事,开口闭口都是祖父的丰功伟绩。
“大姐,咱是小女子,操心不到政事上头去,把眼下事解决了,才是正经。你诗词歌赋俱佳,这里就靠你了!”
史秸拍拍姐姐的肩膀,就想溜之大吉,谁曾想几只手一齐将她按住。要应酬要妥帖大家一起,光话说得好听,不拿出实际行动那可不能够。她拍拍屁股走人,其他姐妹岂不要违心忍耐应酬?要吃苦大家一起吃好了。
史秸无语。她一直不怎么融入得了这个世界,本着宁得罪君子也不得罪小人的原则,一向以旁观者自居,少言寡语,木讷无趣,人称四木头是也。今日这般出头无非是怕事情闹大,让孤立无援的史家处境上更雪上加霜而已。想不到引火烧身,倒把自己也搭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