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起、项羽坑杀几十万降军,胜利者大肆屠杀俘虏,说起来是威震天下,但白起自裁而死、项羽自刎而亡,缘何不是杀孽太重,因果循环!即便他们内心如刚似铁,难道午夜梦回,就就没有冷汗津津时刻?
杀敌军都是如此,更何况殃及到的千千万万平民百姓!战争无论正义邪恶,死了就是死了,害了性命就是害了性命,这是无可辩驳的事实!但是,我们又无法阻止战争!所以,怎么争取把战争伤亡降到最低,最终获得胜利,这才是仁将应该做到的事情!”
仁将?
严正摇摇头,这话太过理想化太过妇人之仁了,只要打仗就有死亡,这是避免不了的!如果人人都有这副心肠,那仗也就打不起来了!
史秸道:“我也不是凭空想象,而是可以试着去做呀!比如鲁国公主虽然本有臣服之心,但要是去激化她是不是会发生战争?再比如淮王要垂死挣扎,拉更多的人下水,我们可以阻止他啊,内部分化瓦解施以舆论战术,外部围追堵截来个瓮中捉鳖,内外夹击下,真正的忠心追随者能剩下几何可以预见!这些冥顽不灵的人才是该死之人,如此也就能将伤亡降低到最低程度。”
史秸冲许坤抱歉地笑笑,“完全可以充分发挥夜枭特长,纵深入淮,出其不意,擒贼先擒王!”
严正点点头,“那你有没有具体一点的想法,比如内部怎么分化瓦解?”
史秸道:“那就要看表叔的手段了。在民间散布淮王造反要大量征兵填坑的谣言,在后方宣传隆昌帝仁政示明归顺后的好处,放钱粮帮助困难军属,遣医者挽救受伤兵士,派兵士打理战场让死者入土为安。对淮王部下或拉拢交好,或使用离间计,充分利用后方的辅助作用,发散好消息封锁坏消息,心理战术浸润无形,滴滴点点影响到官兵心肠,何尝不会有倒戈相向的好事发生?”
民心所向,也不如拳头坚硬。
严正沉吟道:“实力悬殊一目了然,我军有必胜把握,按理不必花费别的心力投入别处。但要是能减少伤亡,也是可以试试。”
史秸喜道:“表叔真是心胸开阔,海纳百川,有仁臣之姿!我在此先替不必无辜枉死的百姓谢谢您了!岂不闻多少朝代因战祸导致十室九空,大片庄稼无人耕种,有您为百姓打算,不光是留得性命,也为国家后续繁荣奠定了人力基础!”
“行了!不必为我戴高帽!你这张嘴,厉害处比御史还盛,不过是方向不同而已!这里事了,一旦有大仗发生,你就赶紧回家去吧!”
史秸笑道:“我省得呢!别人性命我都如此珍惜,又怎么会不爱惜自己的!我会在适当时机回家的!”
许坤很是不明白史秸方才为何是抱歉的笑而不是自豪的笑。
史秸出了一会儿神,“我也不知道把你推出去到底好不好。战场上刀枪无眼,总是有这样那样的风险,我并不愿意你经历这些。可我也知晓,你是天生的少年将才,不需要什么书本兵法引导,就能和同伴打成一片,有困难总是冲先锋,骁勇善战,所向披靡。你若是被埋没了,可怜这大好天赋!一方面我希望你出人头地,另一方面我不想你置身于危险当中,两相权衡,真是不知如何是好。”
这是许坤第一次深切感受到史秸的关怀,整个人不由怔怔。
不管是骂也好说笑也好安排也好,嘴上是首肯的,但好像只是基于一纸契约在敷衍他,怎么都少了一分悸动。面对她,每每都有长辈上级在对他谆谆教诲,似乎一直云淡风轻,而不是小儿女春心荡漾。似乎都是他在热脸贴冷屁股,小霸王什么时候这么低三下气过!偶尔生出一股反叛之心,却又有那次龃龉为鉴,真闹起来,受苦的还不是自己。拿着烫手丢下不舍,小霸王一辈子的愁肠都用在这一个人身上了。
居然有守得云开见月明的荒谬感,但此刻这就是他的真实感受。不再冷漠不再事不关己不再冷语唱衰,真正意义上地夸他崇拜他关怀他为他着想……以前种种都得到了回报,付出得到了收获!
原来崇拜他视他为英雄呢!就说他许九爷勇猛无敌,怎么可能连个女人都搞不定呢!说不定他的雄姿早就在她心中生根,拔也拔不出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