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大娘子沉默了好半晌后,缓缓站起了身扯出了一抹端庄的笑容,温声说道“劳烦老太太和主君挂心了,其实并无大事,只是个丫鬟起夜时不小心栽进了水井里,出了人命,恰巧被另一个丫鬟瞧见了,便吓坏了,所以叫出了声。”

    “出人命了?”老太太派来的丫鬟冬青沉了沉脸,语气登时冷了几分,老太太一心向佛,为人和善,只要院子里的丫鬟不是做了杀人放火这等天大的祸事,旁的事老太太都是驱赶出府,从未苛责过半分,眼下府里出了人命这样的大事,竟被袁氏几句话轻描淡写地搪塞过去了,冬青如何不生气呢?

    袁大娘子瞧出了冬青略有生气,赶忙拉着冬青的手说起了好话,“冬青姑娘,此事只是个意外,犯不着让老太太如此挂心,您还是快些回去吧!”

    “奴婢本是该给大娘子些体面的,可是大娘子看起来不想给奴婢体面!老太太素来不管后宅之事,今夜既能惊动老太太,那必定在老太太心里这是极其严重的事,为何袁大娘子还是不明白?府里出了人命,不管是失足落水也好,旁人陷害也罢,那都是条活生生的性命,都是不可轻易接过的事!袁大娘子几句话便将奴婢打发了,奴婢不知袁大娘子打发的是奴婢还是老太太!”冬青愈说愈气恼,说到最后竟是气到脸都涨红了。

    “你……”袁大娘子眉头一皱,心头登时郁结了些许怒气,但最终她也没说什么,只是咬了咬牙,沉着脸闷闷道“此事我还没弄明白了,我如何同你说?”

    “大娘子只需将自己知道的告诉奴婢就行,奴婢也好交差,是非对错老太太自会衡量的。”冬青垂着双眸,保持着几分恭敬,只是言辞间却是无比的冰冷,显然这个跟了老太太十几年的丫鬟,已然对袁大娘子有了几分不满。

    “大姑娘的贴身丫鬟铃兰起夜时瞧见院儿里水井旁坐着个人,铃兰睡的迷糊便轻轻拍了那人一下,询问对方在此做什么?谁知那人便直勾勾地栽了下去,这便吓坏了铃兰,所以你们听到了声声尖叫,而栽落至水井的人则是四姑娘的贴身丫鬟芙蕖,铃兰说芙蕖落入水井后并没有挣扎与惊呼足以说明早在铃兰拍她之前,芙蕖便已经死了。后来我寻来了四姑娘的另一个贴身丫鬟天竹,天竹说芙蕖与五公子的贴身丫鬟翠环喜欢上了同一个家丁,翠环曾扬言要杀了芙蕖,但以我对翠环的了解,她只是个性子泼辣过过嘴瘾的人,她不会真的杀了芙蕖的。”袁大娘子心有不悦,却又不得不给老太太几分薄面,只能遏制着怒火,将这些一一吐出。

    言罢,袁大娘子见冬青若有所思,便补了一句,“这便是我眼下知道的全部了。”

    “奴婢谢过大娘子,若有旁的进展,还望大娘子派人知会老太太一声,奴婢提点您一句,若是待到老太太亲自来问,事情便不似这般好收场了。”冬青言罢,便福了福身退了下去,可是袁大娘子硬生生从冬青的言辞里听出了旁的意味。

    老太太素来不闻后宅之事,眼下突然询问,且她的贴身丫鬟又如此说,难道是老太太有意掌管后宅了?只因为一个丫鬟的性命?

    袁大娘子虽称得上和善,但那只局限于她的地位不会受到威胁时,眼下若是因着这个丫鬟的死殃及到了她的地位,她是一定会不择手段压下去的,不管真相是如何!

    但袁大娘子却忘了老太太的初衷和冬青提点她的初衷,老太太一心念佛不愿见到杀伐,她所求的也不过是安顿好此事,冬青的提点更是希望袁大娘子能不动私心处理好此事,却不想袁大娘子竟生了旁的心思,实在是有些好笑了。

    “大娘子,奴婢了解了事态,便退下回主君的话了,主君明日还要上朝,不能耽搁久了。”萧晏的贴身丫鬟莲香恭恭敬敬地福了福身说道,她来府上没几年,不似冬青那般跟了老太太多年自是有些胆小,且敬重袁大娘子的。

    “你去吧。”袁大娘子点了点头,眉眼间泛着疲惫与无奈。

    莲香垂着头缓步退了下去,莲香方走,殊兰便匆匆奔了过来,袁大娘子见殊兰来了,登时变了脸色,她明白眼下殊兰能出现在此不是铃兰出了事便是萧兰猗出了事。

    “大娘子,不好了,铃兰不知怎的忽然失心疯了,吵着嚷着说什么是五公子害死了芙蕖!您快去瞧瞧吧!”不知是跑的急还是心中焦急万分,总之一张白皙粉嫩的俏脸眼下涨的通红,像极了一个熟透了的苹果。

    袁大娘子闻言登时变了脸色,刚落到太师椅上的屁股“蹭”得一下又抬了起来,她瞪圆了双眸,声音陡然凌厉了几分,“你说什么!”

    言罢,袁大娘子顾不上旁的,直接快步奔向了萧兰猗的院子,她尚未踏进去,便听到里头传来叫嚷声。

    “是轼哥儿!轼哥儿!轼哥儿!是轼哥儿杀了芙蕖!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