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宁城城楼颇为气派,大门是朱红色描金的,厚足半尺有余,牢不可破。城楼高一丈有余,皆为一块块完整的大青石堆砌而成。虽安宁城地处中原,并不在什么边疆战争之地,但城楼上隐约可见巡逻的驻军,银甲冰冷夺目。

    在这座城不叫安宁城时,并没有这般气势如虹的城墙。只在安宁县主从京城下嫁之后,皇家念此城距京都甚远,城区内建设也不甚完善。这么多年,全依仗着地方官儿的良心,京中没有一分一厘的拨款。如今县主身份高贵,远嫁至此,不仅皇家出面拨款,县主的娘家以及各个京中好友,都着力添上一番。

    这就致使原本平淡无奇的小城一下子多了许多助力,当时的知府也不敢贪墨分毫,在县主到来之前,城楼子,桥和路,都修葺一新。更是下发了许多文书,整治了城里从前毫无规矩的码头,商铺,城中更有京里派下来的护卫巡城,一时间,驿站,脚店,港口等一应俱全,竟是颇有了几分江南富贵城的意思了。

    黄莺走在城中平坦的青石板路上,心中不由得感叹:“这就是古代的城市啊!果然比什么古井村好多了。”

    众人也皆是赞叹,原以为庄子上已是富贵,谁料想进城来,竟没有一寸黄土朝天,所到所行各处,都用大块的石板铺了路,上坡下坡处,更是以青砖铺就,没有一丝的坑洼可见。大路两旁的商铺皆大门敞开,店内铺陈一眼可见,皆窗明几净,让人耳目一新。

    路边随处可见身穿一身灰衣的巡街,若是谁家的牛马牲口在路上解溺了,便立刻上前来收了装走,更是用桶子将地上冲洗干净,不见分毫脏污的痕迹。富贵人家也因此会给上几文钱的打赏。若是贫苦的商户人,那就不敢劳烦巡街,也不敢就这样大喇喇离开,都用随车携带的扫把撮箕收拾净了,一如巡街般,用水洒扫干净。

    所以安宁城的石板路,自那年县主来前修好后,至今仍能看出青石板的样子。虽做不到一尘不染,但来往牲口行人无数,商旅不绝,无人不赞一声干净。

    黄莺等人都从城外来,风尘仆仆,进城前,牙婆专门嘱咐了,把身上的尘土拍打干净,鞋底的泥也找了树枝子抹去。牙婆更是千叮咛万嘱咐的强调了,进了城不要抬头望这望那,心里都想着在庄子里学的规矩,要是得罪了人可了不得。

    一路上,黄莺也不敢抬头,只低着头用余光四处瞥瞥,见酒馆儿,饭馆儿一应俱全,倒真觉得这是个风土人情都不错的地儿。

    进了城走了不久,就到了牙庄。

    这牙庄上绛色牌匾,银漆绘字写着“四方牙行”四个大字。屋内设柜台一张,一个穿靛蓝色长袍的掌柜在后边噼里啪啦打着算盘。屋内左右两边各有矮几一张,并条椅若干。

    除了掌柜并无他人在场,曹管事和牙婆领了众人到门口溜了一圈,指着牌子跟大伙说:“这就是咱们牙行的正门,咱牙行名唤‘四方牙行’,是咱这安宁城里独一家的正经牙行,在衙门里是领了文书,都登记在册的。若你们以后,谁得了头脸,也有买人的一天,到时候寻着这大门进来便是。”

    瞧过大门,也不领众人进去,径直向前走,过了没几户铺子,就见一只容一辆马车通过这么宽的巷子。路上也铺着地砖,但是灰色的,远没有大路上看上去平稳。复行了几十步路,来到一个漆黑宽阔大门前,曹管事抬手轻扣门环,不一会儿就听见里面密密的脚步声传来,一个小厮开了门,笑脸迎道:

    “曹管事回来啦!这一路上可好?”

    曹管事略笑笑,说:“还算顺利。今儿铺子里有什么事儿没有?”

    小厮一边把大门大大的敞开,将黄莺一行人往里让,一边笑回到:“今儿前晌您前脚刚走,沈府的李管事就来了,说他家三公子新收房了一个,家里使唤的人手略紧了些,让送些人过去挑挑。”

    待黄莺等人都进了院子,小厮把门关上,垂着手站定,对着曹管事又说:“因沈府每次买人都要的多,王管事那会儿又去衙门办籍契了,我想着庄子上上次送来的那批人剩的好的不多了,剩下的多是些粗役,送出沈府怕是不成个样子,就自作主张回了话,

    说‘曹管事今儿下去庄子里接人了,明儿新人来了,咱们铺子里挑了好的,一早送去沈府供李管事挑’,

    李管事向来和善,也允了,只说各样人都挑上几个,浆洗缝补的,行文算账的都要,出门跑腿打杂的小厮也要上一些,加一块拢共带三十个人过去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