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箱水冷文学网>都市>[总受]陛下,他们超爱的! > 16 端倪/崽子掉马/神医
    次日清晨,楚青云来敲凌樾的门,昨日夜里他二日闹到很晚才歇,大清早的实在没什么精神。楚青云见他神色倦怠,也不多打扰他,只是来告知他一声,郑然约了他们去游湖,问他可否同去。凌樾身上疲乏,又想着赵瑾在楚青云边上,应当不会出什么事儿,这俩人中,楚青云才能出众,只是脾性上略有些不受拘束的天性在。赵瑾虽才能上稍次于他,但从小生在高门大户中,浸润在勾心斗角的环境之中,养成了一颗谨慎变通的七窍玲珑心,于交际一事上,要比楚青云熟稔得多。

    凌樾放心放他二人走了,转身回到屋里,九砜已整好衣衫,站在榻边等他了。他软着身子张开双臂,九砜一把揽过他。凌樾顺势将手环在九砜颈上。小巧的鼻尖蹭了蹭他的脸。软绵绵地撒起娇来:“腰疼,给我揉揉。”九砜本以为昨日凌樾只是被药性所迫,才与他交欢,交颈之间,字字句句都唤着鸣思。这让九砜更加看不懂他。他心里觉着这小皇帝是个冷情的,即便身边围绕着那么多人,他行事皆是亲密之间带着淡淡的疏离,从前照霜看不明白,可九砜与他相处这几个月,瞧出些端倪来。他与所有人都保持着距离。

    九砜原本不愿与他过多纠葛,早日离开才是最好。只是与他日夜相处,见他勤政,又亲自南巡,事事亲力亲为,是一心为民的。又动了恻隐之心。如今故国已将他视为弃子。甚至灭他九族,如今已是无处可去。哪怕凌樾放他自由,他一生从戎,又该去哪儿呢?明明告诫自己不要动心,却将他所作所为尽入眼中。

    看他在自己面前含羞带笑的模样,让他心乱如麻。既然选择了沉沦,便再也无法回头了。他揽过凌樾的腰,在他额上印下一吻。大手在他腰间按摩着打转,莹绿的眼里映出他餍足的笑容,将他打横抱起置于榻上。凌樾见他动作,推拒道:“不要了,腰疼。”九砜大手一翻,覆在他腰上,认真地按摩起来。凌樾知道自己想岔了,将羞红的脸埋在枕头里不说话。被九砜扒出来,露出他因睡眠不足而有些青黑的眼眶。九砜宠溺地摸了摸他的头道:“别躲,会闷着。”

    另一边,楚青云与赵瑾同郑然一路在府衙中走了一遭,这府衙中倒是清简,多余的物件一点儿也无。赵瑾越过楚青云,对郑然道:“没想到南屿府衙如此朴素,可见郑大人真是为民谋利的好官,只是下官几人从上京来,没见过南屿的地方风情,还请大人带我们去看看。”郑然是老油条了,听出了赵瑾的话外之意。朗声笑道:“几位大人远道而来,本官自然要好好招待!大人们尽可放心游玩,绝不会出了岔子。”

    郑然领着几人上了游湖的船。这船内却是别有洞天。悬挂的珠帘竟是用上好的和田玉制作的,摆放的桌椅皆是金丝楠木、沉香木所作。楚青云见此排场,暗暗握紧了拳头,却被赵瑾拉住手臂,示意他不可急躁。赵瑾与郑然闲聊,话里话外皆是恭维他的,郑然被赵瑾捧得得意洋洋,行为处事也逐渐放肆起来。他揽过赵瑾的肩,拍了拍他道:“赵大人博学,可觉得我这南屿城不及其他城池?”

    赵瑾凛了凛,略作沉思状,半响才开口道:“这一路走来,确实经过了不少城池,这南屿城算不得最富庶的,但与大部分城池相较,确实算得上安居乐业了。”赵瑾自落座,便一直吹捧着郑然,不停给他斟酒,如今郑然已经有些醉了。他醉乎乎地道:“南屿算什么!这里离燕旌城还远着呢,越靠近那燕旌,越是富庶,那儿才是神仙地方!我南屿偏安一隅,虽收成年年也还尚可,与那燕旌相比,简直是云泥之别。这些物件儿,也就在南屿值点儿钱,到了燕旌知府那儿,怕都得扔到仓库落灰!那才是真正的销金窟啊!”郑然身边的同知见他越说越远,就快要扯出些见不得人的事儿来。连忙拉住他,向楚青云和赵瑾赔笑道:“二位大人见笑了,知府大人这人喝醉了就喜欢胡言乱语,大人们切莫当真,切莫当真。”说完便拉着郑然要走,郑然还捏着赵瑾肩膀笑道:“赵老弟!你我相谈甚欢,若是有机会,定要桃园结义!畅饮他三百杯!”

    赵瑾贴着笑脸送走了郑然。面色便恢复了凛然。船上还留着几个府衙官员,还有郑然先前唤来陪酒的男男女女。二人已然无心饮宴,寻着借口离开了。

    日落西山之时,凌樾正在写信。楚青云和赵瑾今日得到的消息已经尽数告知了凌樾。凌樾思量之下,还是决定给穆承写信。他离京半月有余,还是第一次给穆承写信,不是不想,只是这些日子都在赶路,他昏昏沉沉的,提笔便不知写什么,便一直搁置着。如今刚入了南方边界,便遇到此等欺上瞒下的事儿,又不知上京如今是什么情况,不知穆承能否应付得来。

    他展开洒金的宣纸,斟酌许久,提笔在纸上写道。

    “卿卿,离京半月,思你,念你。如今游历河山,才知天下与你我在纸上所见相去甚远。今到了南屿城,此城知府郑然,欺上瞒下,竟将流民驱赶至城隍庙中,缺衣少食,每日饿死的人不知几何。而他为了接待钦差,派人把守城隍庙,其间流民不得出,瘟疫蔓延却无人管控。实在让孤痛心疾首。听他所言,这南方城池,不止他一人如此,还有巨富的官吏,是我等不知的。此行归期不定,万望卿卿保重自身。与群臣周旋,卿卿辛苦。山高水长,一时不知何时才是尽头。京中波谲云诡,卿卿切不可逞强,若有急事,可书信于大将军陈燚,他与他手下将士,定然护卿卿周全。吾之相思,一纸难以书尽,盼与卿相见之日。樾书于景初六年四月十七。”凌樾待墨迹干透,将其折起来。唤来皇室专用的信鸽。将信送了出去。又抽出一张竹笺,上书几字“燕旌有异,速查。”这次唤来的却不是皇室信鸽,而是一只海东青。这只海东青是陈燚训来传信的,速度要比信鸽快的多。从南屿到上京,只需不到两日。不过这海东青极少动用,若无急事,它都是隐藏在凌樾住处周围的。

    做完这两件事儿,凌樾坐下来,对镜整理起乌发来,九砜敲了敲门,凌樾应了声进。九砜便推开门进来,见凌樾正在梳头,便拿过梳子,替他绾发。凌樾生得白净,这粗布麻衣称得他年轻的小书生似的。他往脸上扑了些碳粉,才拿起桌边的白绫递给九砜,示意他帮自己缠上。九砜解开他的衣裳,对着他白嫩的腹部愣了神。凌樾打小身子不好,故而身形瘦削,这隆起挂在他身上,突兀又有种奇异的美感。九砜伸手摸了摸它,抬起眼看着凌樾道:“它还那么小,真要日日缠着?再过几月,大了又当如何。”

    凌樾见他犹豫,将他的头按在腹上,眼眶微微红了,颤着声道:“九砜,还不是时候,不能让人看出端倪,一点点也不行。”九砜见他将要落下泪来,连忙将他揽入怀中,轻拍着他的背安抚他。

    “我明白的,莫哭,过了这段日子便好了。”待怀中人安静下来,才展开白绫为他裹腹。月份尚小,加之凌樾这几个月食不下咽,孩子算不得大,轻轻绕过两圈,便隐去了踪迹。九砜换了身不显眼的衣裳,与凌樾一道出门了。

    天色渐晚,月亮探出头来,隐在云层之后,周身围绕着银白的光辉。路上行人渐少,千家万户渐渐熄灭了灯火。凌樾踏着月光,向着临安堂行去。临安堂处在城北,离城隍庙很近,故而郑然派临安堂的大夫前去诊治流民。离城北越近,越是一片荒凉,只有冷风吹过的声音,里头似乎夹杂着若隐若现的哭声,叫人毛骨悚然。凌樾拢了拢衣襟,加快了步伐。

    谢京洲已在临安堂等着他,待小厮引着他前来,已是亥时了。凌樾向他微微作了个揖,谢京洲便领着他进了内室。

    谢京洲先行开口问道:“不知秦大人此次前来,是想问些什么?”凌樾朝他拱了拱手道:“我初来乍到,不知这南屿城里是什么情况,为何官民看起来和谐共处,而流民却聚集在城隍庙中,难道这城中便无人可用了吗?还有,阁下,为何会在这里?”谢京洲沉吟了一会儿,似在组织语言,良久之后才道:“这南屿城原本不是这样的,数年前我游历至此,此间尚是山清水秀,于是我便在这城中开了一家药铺,在此小住。只是我生性不受拘束,每日行医问诊的日子过乏了,便另请了名医坐镇这药铺,自行游历去了。再次回到这里,是两个月前,那时这儿还没有遭水灾。知府也已经换成了如今的郑然。后来四处打听,才知道,原本的知府不知犯了什么事儿,被西南都督降了职。这郑然是前年来到南屿的,一经上任,便是知府。好像是,与当朝云相家中有牵扯。他来了以后,搜刮民脂民膏,叫城中百姓苦不堪言。此次水灾,南屿城受难不算严重,粮食之类尚能自给自足。只是南方的流民来了以后,城中粮食便有些不够了,起初郑然还按照朝中命令,每日施粥两次,只是这赈灾银与朝廷拨下来的粮食,到了南屿便所剩无几了。剩下的又被郑然与其党羽吞去大半,渐渐便无粮可放。百姓与流民也曾反抗,只是这郑然手段强硬若是有人不服,便砍了扔到乱葬岗去。半个月前听说钦差大臣要来,便将流民全数赶到了城北城隍庙中去。人死得多了,又聚集着,瘟疫便蔓延开来郑然施压,不许除了大夫之外的任何人进城隍庙,每日在庙前丢下一些粮食,抢到的人苟活下去,抢不到的,易子而食也是有的。城中大夫皆不敢拿自己性命冒险,都不愿出诊。我倒是无所牵挂,便日日出诊,这些日子瘟疫倒是找到了些控制的门路,不过人群聚集着,有病没病的待在一起,早晚染上。若不将患有疫病的流民单独分开治疗,这瘟疫是控制不住的。”

    凌樾听他此言,心中有了对策,便要带着九砜离去。他拱了拱手道:“多谢谢兄,今次我还有要事,就先行离去了,待事情解决了,再来好好感谢谢兄。”正待要走,谢京洲拉住了他的袖子,对他说:“我有几句话想要单独告知阁下,还请阁下的护卫回避。”九砜见他要单独与凌樾交流,放心不下,正要反驳,却被凌樾拉住了手,他轻声道:“在外头等我片刻。”九砜便乖乖地守在门口。只是他耳力极好,若是有什么异常,也能第一时间发现。

    谢京洲见九砜出去了,转身在桌案上翻找起来。半响,找出一个白瓷瓶递给凌樾道:“昨日见阁下,面色发白,想来是最近寝食难安,身子不爽利,又见阁下行动之间似有迟缓,应当是有孕了,便配制了安神药物,此药温和,不会伤了胎儿,可放心使用。”凌樾听他此言,微微瞪大了眼,袖中暗刃已滑至背对谢京洲的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