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兰轩气得咬牙切齿,少女却浑然不知,连眼睛都不曾睁开,淡淡开口说道,“楚兰轩,这次北境蛮夷那老巢的功劳,就交给你了啊。”说得随意,仿若和多年老友打着招呼说着“天色真好你吃了没”一般的口吻。
楚兰轩微微一愣,南宫凰却又说道,“这样,你被人掳走这件事也可以自圆其说成是你为了一举拿下蛮夷敌寇才假意被俘。”
想得极其周全,楚兰轩转念却是已经明白南宫凰的用意,父皇素来忌惮南宫、季王府,这些年下来已然不只是忌惮了,应该是害怕了!
压抑地久了心中积怨便只会愈发浓烈,最初父皇赐婚不过是觉得此举可以给季王府狠狠打上几巴掌出出气罢了,一个被皇室退了婚的破鞋丢给你季云深,就像盛京城暗地里的说法——瞎子配草包,还有什么能比这件事更膈应南宫府和季王府的了?
可是,事情似乎并没有朝着所有人以为的方向发展,南宫凰……似乎不太相同了。
那个胡作非为、为非作歹,在盛京城横着走得小丫头,三年一过,身上多了一股子空灵气,仿佛一团热的火,变成了一团静的水,即便所有人都在猜测这桩不被看好的婚姻到底何时会黄,但是就当事人来说似乎都挺满意的。
即便是父皇,似乎也没有从中看到令人愉悦的笑料,反倒如同噎着了一般,上不去下不来膈应得很。
一直到平洲水患,这个少女就已经走出南宫府内宅后院了,父亲愈发忌惮,从开始忌惮她背后的南宫府,到开始忌惮南宫凰,忌惮身后同时拥有季王府、南宫府的南宫凰。
帝王生平第一次开始忌惮一个女子。
若是这一次被盛京城中的皇帝知道了落日城中真实发生的一切,想来,便不仅仅是忌惮了,恐怕……三年前的事情,终将再度上演。
这一些其实不难想到,南宫凰会顾虑到这一些并不是难事,但是……聪明如她,应该知道这是一份何等滔天的荣耀!即便她自己不便受,但也完全可以说是季云深的啊,不败战神在战场上救了三皇子,皇帝即便如何膈应,但是季云深威望在那,动不得的。
楚兰轩微微蹙眉,有些不解,“为何不说是季云深救了我,父皇应该会重赏才是。”
日光倾斜而下,少女眯着眼,肌肤似雪般白皙,看得到一根根细小的、才日光中有些橙黄温软的细小容貌,她的睫毛纤长而浓密,在脸上覆盖出一片弧形的阴影。闻言,她似乎很轻很轻地笑了下,懒洋洋不甚明显的模样,连表情都不曾变化。
她抬手阖上眼睑,低声呢喃道,“季王府……还缺那些个重赏么?”
的确不缺,不仅不缺,如若季云深又立了大功,皇帝必然重赏,届时季云深威望更胜从前,功高盖主之时,父皇必然更加忌惮,彼时,怕是不择手段也要铲除季王府了。
楚兰轩深深的看着阖着眼睑的女子……一个人,究竟能超乎所有人的想象到什么地步?这还是那个空有美貌不学无术的绣花枕头南宫凰么?恐怕整个盛京城中的女子,都必然没有她更明白、更理智吧?
更重要的是,即便所有人都误解了她,她竟从未有过解释、也从未打算证明什么,反倒就顶着那般难听的头衔活得惬意而潇洒。
荣耀面前,哪里是说放弃就能放弃的,她倒好,就这么轻飘飘地将这滔天的功劳丢给了自己。这般心性,若是男儿身……怕又是另一个南宫烈吧!
想来,母亲该是对的。南宫二字,本就不容小觑,那是混在血脉里的精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