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长,你这是要往何处去?”幼弟看着正在收拾行李家当的兄长,怯生生的发问。
秦愆揉了揉幼弟的头,孩童的头发软极,好像还带着家里泥土与阳光的气息:“又跑林子里去玩啦?”他忍不住含了笑在唇上,“天天都在林子里泡着,捡一些奇怪的玩意回来。”
“那是我的商品,是我的宝物。”幼弟也不恼,只是重复的说着,“那些都是我珍贵的宝物。”
“是宝物——”秦愆拍了拍弟弟,“但你以后可不能再进林子里去了。”
“为什么!”幼弟倒是恼了,“凭什么哥哥去得,我却去不得!”他刚才看的真切,哥哥收拾的都是些林子里会用的上的物件,哥哥这是要往林子里去,是按着大人们的说法,往林子里去,去“侍神”……不管是去做什么的,反正不能哥哥去得他去不得!林子里有他的宝物!
秦愆看幼弟的眼神却叫他看不明白,分明是笑着的但他就是觉得哥哥不高兴了,他觉出了一点不对劲来——或许哥哥是不想去林子里的——
“总之,你以后都不准去林子里了。”哥哥又拍了拍他,提上行囊往门外走了。
他跟着要出去,却被母亲死命的拦住,他从母亲的手臂之中看着哥哥远去的背影,后面好像还跟着父亲以及许多村里的叔伯。许许多多的人藏在母亲的手臂后头,缀在兄长的背影后头,他好像听见了几声低低的啜泣,下雨了,他抬头,看见母亲在哭。
他张了张嘴,问:“为什么林子里哥哥去得,我去不得。”
母亲哭着扇了他一巴掌:“这种话,以后不许再说!”
他冷不丁的委屈极了,也跟着哭,平日里只要哭他能从母亲的手里讨到一切的。
母亲却一把抱住了他死命的哭喊:“我的儿啊——怎么就——”然后血红的眼睛死死的盯着他,“以后不准再去林子里,明白吗?以后不准再去!”
“明白了。”他答道,他一向是乖的,他自己爱哭却不喜欢母亲哭,他急忙应和着母亲向止住母亲的泪,他不明白母亲为什么哭,总之不是与他一样为了自己的宝物哭,这让他生出许多的委屈,平淡的委屈,他不能再去林子里找他的宝物了,仅此而已。
母亲和父亲从未再提过哥哥和林子,他也慢慢的知晓了不只是他,所有的孩子都不让再进去林子里了,林子被篱笆锁得紧紧的,大人们好像都在守着一个与林子有关的鬼故事,怕孩子进了林子就再也出不来了。渐渐地,他似乎从深夜母亲低泣的只言片语里凑出真相来了,这让他不得不开始认真的思考——哥哥或许是死了的,他现在是家里唯一的男孩儿了,他要担起责来,他以后就是这里惟一的梁了。
于是他想起了他的商品,他独一无二的宝物来了。他从林子里都捡到了什么?有漂亮的长长的五彩斑斓的鸟羽,和野鸡和其他一切鸟都不一样的尾羽,还有几朵开不败的花,从他见着花的那一眼开始,就一直开着的花……他最喜欢的商品,他最珍贵的宝物还是琥珀一样的石头,和他的眼睛颜色极像的石头,半透明的折着光的石头,里面没有蚂蚁啊小虫子啊这些杂质的纯粹的石头,独一份的石头。
“真漂亮啊——”他把石头举在阳光下看。
这些宝物为他创造了可观的财富,渐渐地,他取代父亲成了村里话事的人了,谁家新娶了媳妇谁家走了老人都要叫他去掌着局面。
这一日里,村子里来了个新客,做一副书生打扮,背着一筐书往林子里去,叫巡逻的人给拦住了送到他的面前。
“秦期,这人要往林子里去呢,怎么办?”巡逻的人问他,“我劝也劝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