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花陌踏入宫门看见的是一个和以往不同的皇宫,虽说还是碧瓦朱檐,但满目苍白的挽联和压在头顶的滚滚乌云直叫人喘不上气来。所有进宫的内外命妇一律都褪去首饰与株花清汤寡面,走在宫道上谁也不敢话语,直到入了长明宫跪到了太后的金棺前才情绪悲恸起来,花陌随着众人叩首起身,四起的哀声中,她虽胸口压抑却也始终做不到像别人那样涕泗滂沱。
三炷香后一番诵经跪拜结束,跟着各夫人进宫殿的婢女纷纷上前扶起自家主子去偏厅休息。
双杏来扶花陌的时候触到花陌发凉的手面露担忧之色,小声问道:“王妃这几日怎么总是手脚冰凉,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花陌摇摇头,这会儿得了空子能自行走动,她哪里还有心思顾着自己舒不舒服,瞥了一眼三五成群的各家夫人道:“乔音也在?”
双杏顺着花陌的目光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点点头道:“她是王爷的侧妃自然也是要来的。”
花陌不禁皱眉:“你离她远些,能不让她看见就别看见,一会要是有人问起我就说我去找大司马了。还有,王爷在哪儿了打听到了吗?”
“打听到了,在云闲筑。”
花陌偷偷溜出了长明宫,一路步履虽快却面色从容,遇上严谨的侍卫也是佯装有事还主动打听着花司马在哪儿。大家都当这是闺女找自己亲爹的小事也就不予多问和阻拦,指了路就恭送她离开。谁能想到这赤涟王妃兜兜转转之下最终要去却是皇帝的承启宫。
承启宫是天子的寝殿,守卫森严那是自然,这是花陌早就想到的,只是不料今日这护卫似乎要比平日多上一倍。
大概是国丧时期出入宫的人繁杂所以加强了戒备,可若是在这里被人截下,那找爹的说法可就不好使了。
于是花陌多了一个心眼,尚在护卫还看不见的地方就停了下来,仔细动起了脑筋来。
此刻寑殿内赋闻正坐在床榻旁,他看着枕上的斑斑泪渍不禁悲从中来,可立马又气急败坏地将它抓起来翻了一个面。母后走了,他是帝王不能在人前失态,泪都只能攒进了梦里,醒来后他也不敢立刻叫人,只能将整个脸埋在掌心里,尽力去克制自己的悲痛和无助。
他就这样穿着一身薄薄的单衣坐在那儿,许是因为太久受了凉,胸口突然一阵气闷就咳了出来,却不想才咳了两下就听见床后边有什么东西落下来的声音,他心想就算自己咳的再厉害也不至于震下一丈外的东西,出于好奇探头去看,不想才伸出脖子就见后隔间里那用来通风的小窗上忽然跳下来一个人,吓得他差点喊护驾。
“别叫!别叫!是我!”
“……花陌!”
“嘘!”
赋楚显然比闯入的人还要紧张,他顺着花陌的手势压下了嗓音,低吼道:“你怎么进来的?”
花陌抻了抻胳膊:“你不是都看见了么还问。”
赋闻一句话卡在喉咙,被呛得剧烈地咳了起来,门外伺候的人听见里头有动静小声问道:“皇上可是要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