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玻璃加工行业,马林觉得非常有意思。眼下的玻璃加工全是手工加工的,因此很看个人技艺。而玻璃的加工工艺,除了最普通的打磨雕刻外,还有失蜡法铸型,以及玻璃容器的吹制。而生产大片平板玻璃的趁热辊压的工艺,目前只有北海国有,自然是穿越者马林带来的。
雕刻打磨、失蜡法和趁热辊压法其实没啥好说的,都是普通手艺。而玻璃容器的吹制,是非常好玩的工作。当然,是外人看起来好玩,吹制玻璃的人就不这么觉得了。
吹瓶子是一项技术活,同时也是个体力活。吹瓶的人,对气息要求很高,要求气息悠长持久,不能断断续续。毕竟,吹瓶工作,就是用一根金属管,管头部位套着软化的热玻璃。想要把软化的热玻璃吹成型,而且吹成比较圆润的形状,要求可不低。要是换个气息短或者哮喘的,铁定吹不出想要的形状。因为,玻璃出炉后,会迅速冷却硬化。因此,吹瓶工作必须在较短的时间内完成。所以,吹瓶工匠不仅要求气息悠长,而且也必须有爆发力。不然,吹力不足,难以在短时间内吹制成型。
因此,吹瓶工匠在挑选学徒时,往往要求他们在不停顿吸气的情况下,长时间吹管。而管子另一端,则对着几个测试风力的布条。老师傅盯着布条看,布条被吹得越狠,时间越长,就更容易被招为吹玻璃的学徒。
而让马林感到很有意思的是,那些老牌的吹瓶工,因为长期吹制玻璃,而玻璃瓶那一端是封闭着的。因此,长期吹瓶,受到气体的反作用力也挺大的。而气体反作用力,造成的后果,就是吹瓶工干的时间长了,腮帮子一般都是鼓鼓的,跟嘴里含着东西似的,看起来很有喜感。
所有工匠站一起,马林能一眼认出那些吹瓶工匠。因为,这帮人大多都是鼓着腮帮的。但鼓着腮帮并不是职业病,而是职业特征,也是一种荣誉。往往,大腮帮子更能体现出这是一位吹瓶子的老师傅。
当然,华夏也有一个职业和吹瓶工匠类似,也是鼓腮帮子。这种职业嘛,就是吹唢呐的。吹唢呐的卖力吹的时候,腮帮子也是会鼓起来的。但没吹瓶工匠鼓得厉害,毕竟,吹唢呐不是一天吹到晚的,也不是天天都要吹的。马林见过后世农村办丧事的鼓乐队,吹唢呐的就和拉二胡的和敲锣打鼓的换着来,免得太累。后来干脆偷懒,直接带音箱喇叭放哀乐了。真正要吹奏的时间,其实不太多。要是从早吹到晚,那就真的太拼了,也很牛。
但吹瓶工匠不一样,吹瓶是他们赖以为生的工作。为了多赚工钱,他们就必须尽可能地多吹几个瓶子,好换取更多工钱。因此,他们只要能撑得住,就要不停地吹下去。你要和老吹瓶工飙长音,趁早认输比较好。当然,这里的吹瓶,可不是后世喝啤酒那种吹瓶。不是鼓腮帮子,都不好意思说自己干过吹瓶工作……
所以,有些工作,真不是努力就能解决的,还需要一点天赋。除了吹瓶需要气息悠长这个天赋外,打磨雕刻这份工作,同样需要天赋,艺术天赋。要不然,雕刻出一个奇丑无比的东西出来,如何卖得出去。
正是因为这其中的麻烦,所以马林干脆把玻璃制品的生产大量外包出去了。这样,也省去了挑选有天赋的苗子,再培养几年的麻烦了。
而说到制造精美手工业品的工匠,在这个年代,恐怕欧洲任何国家都没法和意大利比了。坦白说,意大利人也许打仗不太行,但制造工艺品,工匠们的技术,无论是现在,还是后世,都是很不错的。
无论是威尼斯,还是米兰,佛罗伦萨,甚至罗马,都有大批的优秀工匠,能够制造出精美的工艺品。
这大概和天主教的存在有很大的关系,因为教会的总部在罗马,因此,教会对意大利的手工业产生了很深远的影响。光是在雕刻和绘画方面,教会就对意大利产生了极为深刻的影响。特别是雕刻家米开朗琪罗,他的大部分时间都是在罗马为教廷创作宗教题材的浮雕壁画。而这些工作,也锻炼了他的技艺,使其变得伟大。而拉斐尔和达芬奇,同样也经常受雇于教会,创作作品。比如拉斐尔就创作了大量的圣母像,而达芬奇,也创作过《最后的晚餐》这样的宗教画作。
可以说,教廷的存在,让意大利人对雕刻和绘画重视无比,诞生了很多很多优秀的艺术家,同样也诞生了很多优秀的艺术品工匠。
这些工匠,也许远不如米开朗基罗这样的大师,但是手艺水平,要远超过其他欧洲国家的。事实上,德意志很多艺术家和工艺品生产者,也是在教会的扶植下出现的。
所以,把好看的工艺品的订单外包给意大利有艺术细胞的工匠,倒也恰到好处,算是合理利用资源。要是在北海国这个糙汉国家,想培养有艺术感的工匠,的确有些为难人。
毕竟,社会环境不同。日耳曼糙汉,现阶段更多地是谋求生存,而不是追求艺术。毕竟,从农业时代来看,德意志地区气候条件不算太好,大家生存困难,哪有心思玩艺术?
而意大利则不同,因为气候温暖,加上灌溉技术也比较先进,人们的生存压力要比德意志那边小很多。而且,这里的教会和富商,也大力扶持艺术的发展,导致意大利的艺术氛围非常浓。即便是工匠,也喜欢弄点有艺术感的手工业制品。
所以,面对现实,马林也懒得在北海国培养德意志人的艺术细胞了。大不了,都外包给意大利人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