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姬珧坐过去,接过他递过来的酒杯,也不迟疑,长袖遮面一饮而尽,饮过之后脸上浮现惊讶,“是‘不知愁’,小师叔,你是知道今天我会来,所以特意准备的吗?”

    玉无阶人如其名,面如白玉,一副无欲无求的样子,形放自如,连甩袖的动作都做的潇洒风流。

    他扬了扬唇角,替她满上酒,“我又不是神仙,只是想到你或许会来,究竟来不来,什么时候到,哪能猜到?”

    姬珧笑而不语,端着酒杯轻啜一口,不动声色地睨着他的神色,眼波流转,似有化不开的浓稠情意,宣承弈在她侧旁站着,有意无意地端详她的脸色,心情越发烦躁。

    两人喝了五六杯,玉无阶才又张口:“你瘦了。”

    姬珧默默放下酒盅,搁在案几上的手指磨搓着,却是长足地叹了口气,她扬起脸,笑容里有三分讥诮,但更多的却是埋怨。

    “虞弄舟来找你,你答应他了?”

    这语气似是夹杂了委屈,让宣承弈和玉无阶皆是脸色一变。

    前者惊诧,后者着急。

    “他欺负你了?”玉无阶眼中闪过一抹怒色,向前探了探身。

    姬珧低头看了看被他紧攥的手,眉头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玉无阶猛然回神,下意识松开她。白皙的手腕上留下四道指印子,因为皮肤太娇嫩,一下就被掐红了,玉无阶看到,面色稍微缓和些,眼中有心疼和抱歉。

    姬珧抚着手腕淡淡道:“是江则燮将他保下来的,肯定是用了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

    她是靠前世记忆推测,自然不能跟他说得太多,可是玉无阶好像没怎么听她说话,他六神无主地看着前面,身上一贯的随性洒脱都消失不见,姬珧审视着他,试探道:“怎么,小师叔不信我说的话?”

    玉无阶神色变幻,许久过后才轻出一口气,他温和道:“信你,师叔怎么会不信你。”

    姬珧笑了笑:“你不会有什么事瞒着我吧。”

    虽然面带笑意,他却能看出她眸中的怀疑和防备。

    曾经,那双眼睛里也有钦羡和不加掩饰的爱意,不似现在这般冰冷。

    玉无阶才刚维持好的神情竟然有些绷不住,心头陡然升起一股天意弄人的愤怒,若知道他无论如何也躲不过去,还不如当年就直接告诉她一切,要杀要剐都由她来决断,何苦避着她这么多年,还要忍受相思之苦……

    他恨不能亲口告诉她,他有多想回到金宁看一看她,多想搂她入怀,将她狠狠揉碎在自己骨血里,但比起那些不为人知的一腔爱意,他更害怕的是某天她知道真相后骤然变冷的眼神,他怕她恨他,连最初的那点同门之情都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