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里坪距离细柳城不过一日的路程,但走出大半日,天色近晚,官道上已经有大胤官兵设卡盘查,明摆着是搜寻什么人的样子。韩亦昭并无多想,牵着马,大摇大摆走到几个军士面前去,道:“我们两个要去细柳,我姓韩。”萧定依然道:“我姓陈。”
那几人看一眼他们,又对视一眼,使了个眼色,突然同时去拔腰刀。韩亦昭大惊,仓促也去拔刀,白马惊得猛一退,萧定几乎就摔下来。韩亦昭挡了一刀,几个军士更无怀疑,大声叫道:“一个带刀汉子姓韩,一个娘们一样的姓陈,是他们了,快去告诉秦监军!”其中一个已经跨上一匹军马。
韩亦昭反手又挡一刀,心中惊疑不定。萧定跨坐在马上,此时以极低的气声急切道:“杀了他们!”
他细长眼睛杀机深沉,韩亦昭心头一凛,手下再不容情,翻腕将一名军士砍翻,反手又以刀鞘旋抽出去,将另一个打昏在地。这两下出手兔起鹘落,第三个原本已上了马,此刻策马便逃,韩亦昭追上两步,刀尖挑出,那人滚落鞍下,脊柱截断,空马拖缰奔了出去。
他于顷刻间击倒三人,略松下一口气,回身走向萧定。
刚走开数步,先前那名倒地的军士突然自背后暴起,狂奔向不远处的坐骑,翻身上马,原来竟是诈死。韩亦昭内心焦急,追出两步,忽然耳边传来极峻厉的呜地一声,有物破空而至,那最后一人自马背松手跌落,身体扭动,似乎还要向前爬动,但痉挛片刻,便已垂头死去。
韩亦昭抢上几步,月光下见那人背心突兀地支出一根长管。他伸手去拔,那物牢嵌在胸骨中,撬了两下方抽出来,入手冰凉,长逾尺半,原来是一支乌沉沉的铁笛,一端截成锋利的斜口,此时随着拔出的力道,正顺吹孔淌下一溜鲜血,将斥候背心染得通红。
韩亦昭回头望去,萧定在马背上脱力般伏着。原来这一支铁笛,是以甩手箭的手法急掷了出去,仓促间使尽全力,笛身从后贯透胸骨,几乎掷了一个对穿。韩亦昭轻轻赞道:“好手段!”
话音未落,便见萧定上半身一沉,几乎要从马上摔落。韩亦昭唬了一跳,伸手去摸他肋下,幸好伤口未再破裂。萧定于他怀中半仰起面孔,道:“快走。”
他声音虽轻,却自有一股杀伐气,令人不得不遵从,路上虽有两个行人,见动手杀了人,更不敢靠近。韩亦昭跨上白马,胡乱沿小路赶出数里去,一路脸色阴沉,到天黑时,二人寻了个农家投宿了。韩亦昭吃过晚饭,终于恨恨道:“原来是早上的事发了,我们报了名姓,直是自投罗网。姓秦的老狗这次反应倒快。”萧定问道:“秦杞?”韩亦昭叹气道:“还有谁?他是当朝太后的弟弟。主少国疑,小皇帝只有十四五岁,秦太后不放心,派这位兄弟来盯着李贯亭李将军。秦老狗贪得出奇,又胡乱掣肘军务,几次被同罗人打得大败,不敢担责,便要我杀良冒功。我不肯,便被他寻了个由头,除了军职赶出折冲府。”
萧定认真听着他说话,想了一想,道:“我们刚得罪了秦杞,又杀了官兵,只怕细柳城不能大摇大摆地进。”
韩亦昭久知萧定智计百出,偌大一个教派坐到第二把交椅,就方才顷刻间思虑决断,手腕如铁,令人惊骇。此时两人共同落难,不由对他心生信任,问道:“你有什么办法?”
萧定沉吟了一会,忽然侧头看他,微笑道:“办法是有的,只是要委屈韩将军。”韩亦昭道:“什么?”萧定指指一溜农家破烂房屋,道:“明天我们换身衣服,扮成农人夫妻进城。”韩亦昭奇道:“夫妻?”萧定颔首道:“寻一辆排车,就说是我要生了,往城里的医馆送。妇人生产又急又晦气,他们多半不认真查看。”
韩亦昭听得目瞪口呆。萧定见他不信,伸手将发髻拆了,略略收着下颔,拿黑发掩住半边脸,连喉结遮过,眼波轻轻一转,除了身量高挑,灯光下直是个绝色的美人,韩亦昭看得眼都直了,萧定含笑道:“好叫韩将军知道,我幼年是当女孩教养的。”说着柔声叫了一句。“官人……奴要生了……”
韩亦昭想起他那异于常人的身子,心里突然一荡,问道:“你下面有那个穴,当真能不能生?”一边伸手去摩挲萧定平坦的小腹,问道:“上次我肏进去那个地方,是子宫不是?我射在里头的东西,你倒抠了个干净,是不是怕怀上?”萧定缩了一下,韩亦昭略感无趣,缩回手冷笑道:“躲什么躲,这时候反倒烈女一样。”又捏着他的乳头摩挲了一会,道:“进了细柳城,小爷好好整治整治你这个女人长的逼,让你大着肚子求小爷肏烂了你。”
萧定挣开他的手,吹灭了烛火,声音干干地道:“睡罢,明日还要进城。”
韩亦昭与他并头躺在炕上,只觉萧定思路之奇,大是出人意料,辗转了半晌,忍不住又支起来看他的脸。萧定连日长途跋涉,受伤使力,疲累至极,此时已沉沉睡去。他睡熟时便不显那么咄咄逼人的锋利,鸦羽般长睫交叠,鼻息悠缓,反又觉出一点近乎稚气的安宁。月光明亮,眉骨与鼻梁在脸颊一侧投下温柔的阴影,唇珠微微翘起,薄而秀丽,当真恍若极绝色的女郎,韩亦昭拈起他一缕黑发来翻覆把玩,匹缎般鸦黑发丝自指间流淌而下,发梢搔在掌心里,微微的一丝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