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到来,天气也渐渐转凉,温母虽为阿衡买过几次衣服,但温老见她一次也未穿过,心中不免有些介意。
“阿衡,你怎么还是穿着校服?”老人皱着浓眉审视孙女。
“学校新发的,很好。”阿衡结结巴巴的,声音有些小。
“你现在是在温家,不是云家。”老人的眉越蹙越紧,慢慢有了怒气。
这个孩子,是在以这种方式,同他们对抗吗?温家的女儿,既是姓温,又几时被亏待过?她又何苦自甘下作!
阿衡攥着衣角,轻轻低下头:“知道了。”
老人听到女孩依旧明显的江南口音,惊觉自己说了狠话,思及过往种种,心中有了愧疚:“既然你喜欢校服,也就算了。”他轻叹一口气,“只是,穿着合身吗?”
“很暖和的。”阿衡飞速用乌水话回答了,继而不好意思地用不甚标准的普通话重新说了一遍,手轻轻翻过外套的内里,厚厚的,看起来很扎实。
“暖和就好。”老人舒缓眉头,本如鹰隼一般锐利的眼睛也浸入一丝温暖,“乌水话我能听懂的,你不用改口。”
阿衡诧异,随即微笑,眼睛亮亮的,带着温柔清恬的色泽。
“十八九岁的时候,我在乌水镇带过几个月的兵。”老人声音不复平日的严厉,有了些许温软,看着阿衡,严肃的眉眼也带了丝丝烟雨缠绕一般的柔缓。
“阿衡,你的眼睛,同你奶奶很像。”
渐渐地,阿衡清楚了到学校的路,也就习惯了一个人步行或者坐公车上下学。
说来也巧,明明是一家人,阿衡却总是碰不到思莞,只有吃晚饭的时候才见得到。
她虽想同思莞说几句话,但思及自己嘴拙,也就作罢。至于温母,一直忙于钢琴演奏会的事宜,也鲜少见得到。
阿衡在班上,老好人的脾气,即使面对面听到嘲讽也不生气,只是一径微笑。对方渐觉无趣,也就慢慢不再戏弄她。
日子久了,大家反倒发现阿衡这般的脾气带来不少的好处。不想做值日,只要叫一声温衡,得到的答案永远是“知道了”,而后,整个教室被清理得干干净净,整理得妥妥帖帖。
这个世界,最可怕的就是习惯,而最习惯的就是便利。
阿衡便是这习惯下惊人的便利。换作别人,即使泥菩萨大概也要憋屈得爆发了,阿衡却觉得,有时候吃亏是福,大事不错,小事过得去也就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