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延福宫的一名内监进来,手里端着为太医净手擦手的面盆毛巾,眼睛却不着痕迹的快速扫了一遍,显然是在找她。初念想着,应该是顾休承收到信了,担心他才让人来的吧。
可惜的是,她不能出声令他放心了。只因她如今带着文太医的面具,穿着文太医的官服,正做出专心的模样为昏迷的殷离把脉。
如果没有重生的皇甫述,她可以安心等待顾休承的帮助,让赵国公出面解决这件事。但如今的情况,却根本不容她过分乐观。
皇甫述若是知道顾休承在帮她出宫,那她几乎就没有机会再离开了。
皇甫卓虽然点名初念让她找看皇帝,但太医院并不敢就此丢手,便派了文太医每日请脉开方,尽量延长殷离的寿命。这文太医长得斯文隽秀,对初念的态度却可以说是十分不客气,据说当日殷离昏迷不醒,就是他甩的锅,才让初念迈进了这趟浑水。
对这种人也不必客气,初念日日细心观察他,学他的言行举止,做了以假乱真的面具,打算借着他太医的身份出宫。
这天,她做出一副要去御药房抓药的假象,实际绕路回到延福宫皇帝寝殿躲起来,待文太医遣散旁人为殷离把脉时,便从他身后用强力麻沸散将他麻倒,这药足够他昏睡三天三夜。
人撂倒之后,官服、官靴被一一脱下,再将他捆好堵嘴塞到殷离的龙床底下。殷离病重轻易不得挪动,没人在这时候往他床底下看,是个绝佳的藏匿地点。
待初念戴好面具,换好衣服,再在官靴底下粘上一段不起眼的增高垫,一转身,已是一个活脱脱的文太医翻版。
按照文太医的习惯,为昏睡的皇帝开了药之后,她便慢步回到太医院,不大主动与同侪说话,但必须要交流时,对答声音也并无破绽。
众太医只当他今日情绪不高,也并不在意。
初念打算在太医院混个把时辰便借故离开,没想到的是,皇甫述忽然来了。
他步伐匆忙,面无表情但看起来却很严肃,以初念对他的了解,似乎十分着急生气。但她也只是匆匆扫了一眼,没再看他,低头看文太医桌上的医案。
皇甫述进了太医院后,匆匆在屋里扫了一眼,又往后头的御药房和生药库走去。他的身份众人自然知晓,不好阻拦,却也不得不拦住他,最后还是太医院令出面挡在他身前,好声好气地说:“皇甫公子,今儿怎么有空来我们太医院看看?”
皇甫述心焦不已,却知道如今的自己只是大司马的儿子,小小的散骑侍郎,还不够格在宫里横冲直撞,只得不甘心地停下脚步:“我有一事,想请教小姜大夫。不知,她在这里吗?”
太医院众人对这个骑在自己头上的所谓姜神医十分看不顺眼,太医院令闻言也就不大客气,冷声道:“小姜大夫素有神医美名,我们太医院这座小庙装不下这尊大佛,公子还是去陛下的延福宫找找吧。”
皇甫述岂能听不懂他话里的讽刺,不过他也并不把这些人放在眼里,观察众人神情,便知道初念多半真的不在这里,只好往外找去。
不过他才从延福宫出来,也很确定她不在那边。这个家伙,能去哪儿?
这些日子,为了赶在殷离咽气之前稳定住皇甫家的局面,他忙得脚不沾地,一直没顾得上来见她。结果今日难得抽空,找了几处却人影都没见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