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仁宗年间的国师魏云舟吧?”
马车里,刚松绑不久的左丘行全身骨头似拆开重组一般酸软,他揣着慕容家大刀,如数家珍对眼睛瞪成兔子的江芷说道。
江芷略一思忖点头:“知道。”
昔日里和柳叶桃误入深涧她听她提起过这个人,再多的感触没有,只晓得这是名十分厉害的人物。
左丘行指着刀上莲花:“仁宗二十五年时皇宫现异象,经年无花无草的太液池一夜之间生了朵并蒂千瓣莲,帝大喜,视为祥瑞,时逢国师寿辰,便将其赐予国师府观赏。”
和江芷一道瞪成兔子眼的添了林婉婉,她道:“早听此人十分受仁宗敬重,竟已到了将宫中祥瑞送上门只为供他欣赏的地步吗?”
“魏氏一族荣宠何止于此,”左丘行道,“不过今儿个咱们说的不是这个。那朵并蒂莲到了国师府以后长势喜人,花开时香满十里,见者无不为其倾倒,魏云舟为表重视,亲自执笔将花的风姿临摹于纸上束之高阁,仁宗末年,并蒂莲叶落花枯随帝而去,留下图样一分为二,下落不明。”
话到最后,左丘行又猛地一拐弯转向重点:“不过据说啊,并蒂莲花一朵入了武林至尊公孙家,后作为陪嫁又入了同列十二仙门的谢家,另外一朵就众说纷纭,有说被偷走的,也有说被魏云舟送给了自己丹房小徒的,总之没个确凿的说法。”
江芷听他说话的同时目光情不自禁就投在了莲花上,之前还没怎么注意,现在越看越觉得熟悉,越看眉头蹙得越深,终于忍不住将刀从左丘行膝上一提掀起车帘钻了出去。
李秾正在外面赶马,马车前后都跟着慕容鑫手下浩浩荡荡的所谓“金蟾司”,引得两边百姓纷纷侧目,以为慕容家来了什么贵客,时不时伸手指指点点。慕容鑫的品味大概这辈子都没救了,设计出的衣服教人穿上他觉得仙风道骨,外人觉得怎么看都活似一群大灰耗子。
江芷在李秾身边坐下,把刀摆在他面前道:“你看这朵莲花是不是特别眼熟?我总觉得我们好像在哪见过。”
李秾又仔细瞧了几眼,眼中也有疑云浮过,过了片刻忽然开口道:“菰城——”
听到这两个字,江芷顿时恍然大悟,与李秾异口同声道:“飞流儿!”
是了,飞流儿脸上的莲花疤之所以狰狞可怖不就是因为花瓣太繁琐弄得半张脸上没点好皮肉吗,昔日里她觉得太唐突自然没有问过伤疤来由,现在看来其中怕是大有隐情。
帘子又被掀起,探出左丘行圆溜溜的脑袋瓜,他在里面听到江芷和李秾的对话,不由自主就想来插句嘴:“这个我也知道!记得我方才跟你们说其中一朵并蒂莲被公孙家大小姐当嫁妆带入谢家吧?她夫家大哥谢无极是个十足的大变态,对那莲花图样甚是喜爱,甚至还专门为其量身发明了一道刑罚,先在烙铁上精心雕琢出莲花的形状,再丢入烈火中烧的滚热通红,若有人被他挑了错处抓到手,便将铁莲花硬生生烙到人脸上!”
江芷听到最后一句话冷不丁打了个寒颤,重重点头道:“果真是个变态。”
“虽然他弟弟谢无垢更不是什么好鸟,但谢无极真的跟有什么大病一样,”左丘行愤愤不平道,“他行事过于专横霸道,表面自诩正义之士,却打着为民除害的幌子到处滥杀无辜,像除草一样把他看不上眼的人纷纷除掉,若非十二年前裴大将军联手奇门剿杀谢无极,这江湖恐怕比现在还要乌烟瘴气。”
话音刚落,帘子的另一边又探出一颗脑袋瓜,林婉婉瞧着左丘行软乎乎道:“左丘公子怎么懂得那么多?”
江芷抱胸,懒洋洋道:“是啊,你怎么懂得那么多,就算自小闯荡江湖,也不见得能把几十年前的事情也知道个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