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先生依旧是个爱侃的性格,一小会的功夫从云水溪见闻聊到慕容家丧事,说到慕容怀老爷子的死,甚至垂了两滴泪无限感慨道:“天下无不散之筵席,人与世长辞本是悲事,但以慕容怀老先生的年纪,也算是寿终正寝了。”
江芷沉默以对,不置可否。
“罢了罢了,不提这些伤心事。”金先生抹完泪,和左丘行自报了下家门,说了两句客气话,继而对着江芷喜笑颜开道,“江姑娘既在这里,那么李公子和林姑娘也定在这附近了?不如我等同你们一块回去,再给你们烤上一回正宗的回羌羊肉以表谢意如何?”
江芷扫了眼他身后的数名异族青年,摇头道:“不必麻烦,我让我朋友把他们叫过来吧,这地方开阔平坦,用来生火再合适不过,何况我们的柴既然都抱到你们跟前了,哪有再抱回去的道理?”
金先生哈哈大笑,连道“也是”。
被派去叫人的“朋友”左丘行虽感觉有哪里不对劲,却并未多想,等走到一半突然被江芷叫住。
她和他隔了三丈远,身后是人高马大的一群异族人,纤细洁净的犹如一株生长在乌木旁的茉莉花。
江芷直直看着左丘行眼睛道:“林夫人若还吐就不要让她来了,好生在马车里歇着吧,人都爱说反话,她说自己没事不见得就没事。还有林韶,不听话非得带俩兔子上路,那长耳朵的东西有什么好玩的,你回去就给他放了,一定得放,省得他吃饭睡觉都抱着。”
左丘行被她这没头没尾的话弄得一懵,但看她目光坚定,满头雾水“哦”了一声便继续往前走了。
此时天已完全黑透,他提灯走在树丛里走得艰难,却不是因为脚下泥泞,而是江芷的那两句话——“林夫人若还吐就不要让她来,说没事不见得真没事,人都爱说反话。林韶不听话带兔子上路,长耳朵的东西有什么好玩的,回去就给他放了。”
那么问题来了,林夫人不早就不吐了吗?而且还吃了东西精气神也恢复了,这些都是江芷亲眼见到的啊。还有兔子,他们哪有什么兔子?耳朵长的东西明明就只有那两匹马啊!
忽的,左丘行像是一下子想明白了什么,脚步生根扎在泥里一动不能动,眼睛瞪得如铜铃一般。
他突然转过身朝山谷跑去,跑着跑着又停下,咬着牙像是经过强烈挣扎似的,又重新掉过头朝马车跑去。
两柱香后,另一边的山谷内。
江芷爬上小山坡,借着天上约等于无的淡淡月光看到山林另一边的马车蚂蚁一样迅速消失在山路里,神情渐渐舒展下来。
金先生提着肉抱着酒,也爬上来坐在了江芷的一边,迎着山间清爽的晚风道:“唉,江姑娘的朋友们要是再晚来一会肉可就没了啊,云水溪这一遭我手下伙计受累良多,现在一个个饿得跟狼似的,别说烤羊肉,生羊摆在这都能给活啃喽。”
江芷瞥了眼油纸上码得整整齐齐的羊腿肉,开口道:“您的刀找到了?”
金先生神色立即一变,干笑道:“江姑娘这是在说什么?”
江芷没被他的提问带着走,平静无波的眼眸忽然一抬定定看着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