瑰丽的赤瞳不断闪烁着,倒映世间沧海桑田的变换。蒂依然看见一望无际的荒原,星光璀璨的天幕,孑然一身。
不出所料,她又忘了自己是谁。
为什么说“又”呢?她觉得很奇怪。
环顾间,脚下的大地流淌而过,荒原上长出细草、灌木,又变成草绿葱茏的森林,奇形怪状的动物出现了,飞禽走兽在她身边穿梭,上天下海,尽情嬉乐。蒂依然瞧着那些动植物的种类,发现自己竟然如数家珍,无一不晓。
一闪念,时光的画卷再次流过,毛茸茸的动物中出现直立行走的猴子,进化成人,手持工具,形成部落,狩猎耕种。她正看得起劲,这一场和谐的进化史又在陡然降临天灾中戛然而止。
蒂依然脚下的大地化为焦土,暗红色的天空填满了硫磺的味道,遍地焦臭的尸体,死魂和瘴气弥漫,挖开了数不清的空间裂缝,将尸体都吃了进去。
在那数十年间,生死板块交叠,复又分开。虚圈以血池为核心,成为尸体的聚集地,空间乱流篡改时空规则,以黑色冰河为界,将那片白色沙漠划定为死域。虚兽合成、妖族诞生,幸存的人类抱团取暖,漂洋过海,往南寻觅新的居所。又过数百年,新的人类重新登陆,在这大陆上重建家园。
蒂依然忍不住想,如果没有那场天劫,现在也许会很不一样?但自然历史总是充满意外和偶然,死一群人真的是微不足道之事。
她没有见到那位神秘的始祖星轩,也说明自己的知识库里关于此人的记录都不甚详实。她只看到北陆战火不休,人与妖之间,人与人之间,你方唱罢我登场,割据融合,流离失所,都源自人类那永远无法填满的野心。
“心智不坚的人拥有了破坏力,战争就无可避免。但心性完满的圣人,好像又不需要这份武力……”蒂依然自言自语。
说着,她看到虚兽南下了,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文明又一次遭到毁灭性的打击。但这一次破天荒地,那些国家竟然休戈止伐,一致对外。这么一来,蒂依然又茫然了,很矛盾地说:“始祖原本不该给他们力量,可如果不给,北方的虚兽又没法抵挡……”
一个气质温婉的女人从她身边飘过,不知从哪里来,孑然一身地行走在战场上。她救死扶伤,给那些面黄肌瘦,浑身脏污,从来没有见过书本的孩子们讲这世界的故事。人们把她当做圣女,顶礼膜拜,女人却之不受,飘然远去。
一阵风吹过,蒂依然发现自己脸上湿漉漉的,居然流泪了。她不由自主地追上去,却怎么也赶不上那女人,也看不清她的样貌。
“喂!”蒂依然充满希冀地喊:“你是谁?能等等我吗?”
那女人走走停停,不为所动。最终她来到大陆的东海岸,一个凋敝的小渔村,怀中抱了一个女婴。
蒂依然凑上去瞧,仍然看不清女人的脸。但她似乎在思考、权衡着什么。日升日落,她一直在那石头上枯坐着。
“请问,这娃娃有什么特别吗?”蒂依然好奇地问。
女人看不见她,只微微低下头,凝视那孩子的脸。然后从自己眉心取出一粒光珠,嵌入那娃娃的身体。只见那女婴透体流光,睁开了一双灵动而坚毅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