霁慕白顿了会儿,摇摇头。
“卖关子呢?”琾彬洲兴致盎然,笑着打趣。
霁慕白无奈地叹道:“其实当年,幽菡小姐是被他们家主指婚给了……我表舅。那时外公还不是家主,所以表舅仍是宗家的人。”
琾彬洲洗耳恭听。
霁慕白又说:“她和表舅从没见过面,为了反抗家族联姻,就带着几个仆从逃了。幽煌大人亲自带人去追,追到夜北国边境时,天山一场雪崩彻底抹消了她的踪迹,从此再也没有人见过她。”
琾彬洲感慨:“为自由而死,死得其所啊。”
霁慕白说:“但幽煌大人很伤心啊,我表舅家的人也不好受。每年这个时候,茉雁府都会放一盏幽菡灯,希望它能给小姐指明家的方向。”
琾彬洲喃喃道:“家族,责任,茉雁幽菡从出生起,就身不由己地被套上了这些东西。我们也一样,很多时候我都想不明白,难道我生下来就是为了这血脉服务的吗?岂不是太可笑了?”
霁慕白转头,认真地看着他,“没有家族,哪来我们呢?你说那些是枷锁,但我们从小锦衣玉食,坐享其成,拥有寻常人家永远也得不到的资源,这对别人而言岂非不公?既然接受了馈赠,就得有等价的付出,我是这么理解的。”
琾彬洲说:“可那些资源又不是我们选择和主动索取的,如果要我选……”
“没有人可以选,”霁慕白打断他,又说:“出身是不可以选的。”
“呵呵。”琾彬洲一笑而过。
霁慕白觉得有些沉重了,那时幽菡灯已经远去,化为天边一颗星辰,莹莹寂灭。他几番犹豫的声音也变得寂寞,“我不明白为什么,你们都觉得我过得不好。”
琾彬洲眼神微动,轻声说:“看着我。”
霁慕白没多想,依言望他。
眼神交织,万籁岑寂。
琾彬洲问:“现在你还觉得,没有痛苦吗?”
霁慕白面上没动,但灵魂似乎颤抖了一下。
他那时十六岁,并没有领会琾彬洲的那份莫名其妙,只是由本能带出了某种无比强烈的情绪,是他平静的意识海中的,洪水猛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