霁慕白也拔高声音,“我不是为了他!您不明白?”
霁慕霖有点被撼动了,只见少年的眼神如刀锋,一步不退。可他本能地不愿意把这个孙儿看作能撬动慕州命脉的人,颤声道:“那是谁……”他脸上的皱纹因某种羞耻和悲哀颤抖起来,“究竟是谁,值得你这么做?”
霁慕白猛地听懂了这句语焉不详的质问,先是一惊,然后出离愤怒,“您和父亲一样,都不敢面对真正的问题,是么?”
霁慕霖受辱了,原因不是后半句,是前半句!他怎么能跟一个赘婿相提并论?他指着霁慕白,指尖发颤,骂道:“逆子,你非要毁了慕州,毁了兰台才罢休,是不是?”
霁慕白没忍住,眼泪滚落下去,“我没有。”
霁慕霖待要说什么,他又截口道:“慕州和兰台,如果真的毁了……不会毁在我手里。我只是反对封州,反对分裂,有什么错?”
霁慕霖恨恨地摇头,“你太天真了。”
霁慕白无话可说,站起来,提起衣摆,庄严地跪了下去,最后一次给外公磕头,额头重重触地。
“霁慕将军,”他决然道:“您保重。”
一日后,诸葛正辽被册封为审判镇新一代神侯,即刻着手为夜柏府翻案。
霁慕白从轩辕塔下来,主动跟怀化春交代了他和琾彬洲的关系!然后他不管新任总督怎么想,目不视物地去买酒,在淳江边喝到了半夜。这回不是在人来人往的堤岸上,而是去了对岸那桦林,反过来看晁都繁华,灯影阑珊。
酒入口一线喉,燃胸中一团火。
——为什么“大人”总是爱说小辈天真呢?
——因为年龄是小辈唯一无法反驳的论据。
霁慕白其实也很惶恐,也不是百分之百地自信,但他只能去践行啊,本着不顾一切的决心去践行,不管玉尧是不是会血流成河。他非得看见了才能相信,才能知道下一步该怎么走,不是吗?
霁慕白置身于荒凉孤寂之中,自斟自饮,放空大脑,自甘做一个狠心绝情之人,竟有种前所未有的酣畅。
与父母断联之后,他的视野反而开阔又清晰了,负罪感也会一天少似一天,身体里会充满全新的力量。
霁慕白终于畅通无阻地去了夜柏府上。
夜柏嫣提前回家,为蒲瑾和族人布置了简单的灵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