益州城周家是产丝大户,常年向杨家织坊供丝。周家二郎娶了杨家二房的大娘子为妻。周杨两家是正经的姻亲。
那一晚周七郎狼狈回到家里,把周氏夫妇吓了一跳。他习惯性地颠倒黑白,又把责任悉数推到了杨静渊身上。
第二天一大早,气了一夜的周太太带着儿媳杨氏和周七郎直奔杨家巷。
因是二房的姻亲,周太太一行人先去了二房告状。
“和杨三郎一起带着伴当去浣花溪观灯赏月,就我儿独自鼻青脸肿回来。二太太,瞧瞧我家七郎这凄惶样儿!”
“杨三郎见那小娘子生得娇美,唆使着我家七郎上前去拦她的去路。害我家七郎生受了这场无妄之灾。那浣花溪多宽多深哪!我家七郎险些就没了命!”
周七郎穿着身紫色锦袍,脸上青紫纵横。本来就是单眼皮小眼睛,这会儿肿得连瞳仁都瞧不着,只睁开了一条****。他委委屈屈地补充道:“她踹了我下河。杨三郎还当众笑话我!”
周太太胸口怒火像岩浆似的翻腾,埋怨着儿子:“就傻,当他是自家哥哥一般亲近。给人卖了还替人家数银子。”
她转过身,又对着杨家二太太邹氏哭了起来:“……他倒好,自个儿一溜烟跑了。连他的伴当都没少根头发啊。”
“我可是瞧着三郎武艺好,才放放心心让七郎跟着他。我家七郎才十七,有这么当哥哥的吗?”
“七郎说,杨三郎怎么对的!”
周七郎嘟囔道:“那帮人挥着胳膊粗的大棒只追着我打,我叫他。三郎理都没理,扯着他的伴当跑得比兔子还快哩。”
“听听!亲家太太,好歹周杨两家是姻亲。杨三郎也太凉薄了吧?哎哟,我的七郎啊,连人家的伴当都不如啊!心疼死娘了。”
周太太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周七郎是她的老幺儿,捧在手心里宠大的,眼珠子一样宝贝着。天杀的杨三郎,竟敢拿七郎当枪使。等到惹出事来,他跑路时连拉扯一把七郎都不肯。
周二奶奶杨氏也用帕子盖着脸哭。她不心疼周七郎。她哭自己命苦。婆婆昨儿半夜又把她叫到正房,指桑骂愧,支使她端茶递水捶腿揉肩,折腾她一宵。杨大娘不敢顶撞婆婆,只敢恨杨三郎:“娘,三郎也太不像话了!这次非得让大伯母好生教训他才是。”
女儿眼泡皮肿,再厚的脂粉也没能掩住憔悴。才嫁去两年,就像老了十年似的。杨二太太又气又恨又心疼。气周家又搓磨女儿,恨大房杨三郎惹事,连累自己的女儿。
找大房讨公道?那是去自取其辱!指望大嫂石氏惩治那个小崽子?那叫白日做梦!
可是看到女儿眼巴巴地递过来的眼神,杨邹氏心里清楚,如果不带着周氏母子去大房告状,女儿在周家就没好日子过了。
她心疼女儿,只能顺着杨大娘的话摆出摆出一副和周家共进退的态度。当即揉着帕子高声说道:“亲家莫气,随我一道去找大嫂讨个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