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为何当年不养蚕?”
蚕爷摇了摇头:“当时那农官心术不正,且老夫也尚且年轻,不懂蚕道,而且玩心正甚,无法静心养蚕。但又不想自己种的桑林被外人使用,就在桑林之外种上树林将其遮盖。”
嘿!这老爷子还真小气。
“外出游历多年之后,助人养蚕,便再也找不回当年想自己养蚕的那份情绪了……”老蚕爷目露一丝对当年的惋惜。年轻的时候,都有一份激情,这份无畏的激情让年轻人奋勇直前。可是经过岁月的沉淀,人老了,心疲了,那份激情,便也随水东流了。
我们都静静地听着公孙老爷子的感慨,宛若看到一个浪子渐渐回归平淡的,那段漫长的日子。
小摇光再次而入,这次是拿来了一盆清水,和一块干净的手巾。柳寒烟便微微起身,小摇光将清水托到他的身旁,他身形微转,挽起了自己干净的袍袖,露出了一双赛过女子的,精致的双手。
那是一双干净的手,没有半件饰物。手指匀称修长,指甲修剪成好看的半月,长不过指腹,漂亮的指甲带着天然的亮泽和淡淡的粉红。
清水荡漾,宛如替这双手清洗,也是水的荣幸。
见众人不再说话,我也静静地看着柳寒烟。他从清水中提起双手,带起了一窜晶莹的水帘。用手巾将双手擦拭干净之后,他转回身,从茶盘中取出些许翠绿色的,似是已经切割过的碎茶,然后用指腹细细碾磨之后,洒入那个玉石的研钵。
优雅的动作,让人即使看着,也觉得是一种美的享受。
当柳寒烟手中的茶叶细数洒入研钵后,他再次从茶盘中取出些许,重复着方才的动作。这茶未泡,淡淡的茶香却已经在这方亭里弥漫。
我不懂茶道,在宫里也未曾学过。但是,我知道这需要极大的耐心。当初不学,也是因为自己耐心不够。
每一次取茶其实都只有几片茶叶的量,所以,要制作四人份,就需要连续取上几次。或许有人说,那把茶叶全部倒入研钵不就行了?但是,这抹茶讲究的,就是这抹。最后能成为喷香浓郁的抹茶,是要花去主人不少功夫的。
这柳寒烟常年刺绣,那丝线自然也要细捻之后方能穿过那小小的针孔。他指腹之间的抹功,定然无人能及。想必只有他,才能将那碎茶抹得均匀,抹碎却不伤其茶香。
整个方亭都陷入寂静,为这严肃的茶道而静,也为主人的认真而静。
清风透着淡淡的茶香,薄纱飘摇间,柳寒烟身后的发巾也随之轻轻飘扬。
在茶盘中的茶叶都抹入研钵后,柳寒烟拿起小小的倒杵,开始细细研磨研钵中的茶叶。
方亭之中,便只剩柳寒烟研磨碎茶的声音,茶叶,倒杵与研钵摩擦而成的特殊的声音,带着特有的韵律,便可知柳寒烟的速度从未改变。
慢慢的,柳寒烟加快了速度,最后,研磨的声音便嘎然而止,就连茶香,都倏然消失在空气之中,宛如被那研钵全部吸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