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盼晴把椅子放到预定地的树荫下,正前方是司令台,左右两边全年级的学生足足绕了C场一圈。
今天天气不错,不冷不热,四周人声杂沓,所有人心情看起来都很好。
除了顾盼晴。
她弹了整夜的钢琴。
昨夜家里乱成一团,顾丰鼎不在、二太太追着他也去了旧金山、小夫人喝了整夜的酒、纪爷爷也照看了整夜的小少爷,所有人都管不上顾盼晴,然而也管不了。
这一天的冬日暖yAn和煦地太过温柔,本是美事一桩,顾盼晴却觉晒得发慌。
太扎人了,像沈敬yAn。
yAn光就着叶间缝隙直直往她眼底迸去,螫得她眉头直皱。
这世界好像总是在跟她作对。
她叹了一口气,无言地偏头过去看隔壁的唐文哲,然後发现对方也在看她。
「你又整晚没睡。」唐文哲说,然後把她挂在椅背上的水壶递给她。
顾盼晴时常熬夜,她只要一熬夜就是脸sE苍白。
那种很惨澹的Si人白。
「我爸的第三个老婆昨天找我碴。」她接过水壶,把视线聚焦在自己沾了泥土的白布鞋上,头微倾,及肩长发散在两侧肩膀,眼眉半掩,看不清表情,「我觉得她好可怜。」
小夫人嫁过来,她一生的命运彷佛就注定要成为後院池塘里的金鱼,被紧紧圈住,游不出去,也无处可逃。而顾丰鼎就像那个把金鱼带回来、然後蹲在池塘边「赏鱼」的顾盼晴。
看牠无法挣脱、看牠慌乱无措,却又迟迟不愿出手将牠放走。
只因这荒凉的岁月实在太过悠长,而这寂寞与空虚又喧嚣得太过张扬,於是总想着留住点什麽来支撑自己能够在这荒芜的漫漫余生继续走下去。
即使,有时仍空虚地连自己都要怀疑,究竟走下去还有什麽意义?
池里的金鱼很可悲、小夫人也很可悲。然而,把他们带回来又舍不得放走的顾丰鼎还有顾盼晴却更加可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