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时分又下起了雨,哥哥把车停在“吉祥旅馆”楼下,谢萦匆匆上了楼。

    一层是打印店,旅馆在二三楼,楼梯很窄,扶手既脏又锈。房间排布得很密集,走廊里的灯泡坏了,谢萦打着手电照了半天,才找到那个门牌号。

    旅馆最便宜的单人间48元一天,收拾得还算g净。但除了一张单人床以外,可供活动的空间也就两三个平方,再加上风扇和床头柜,两个大人坐在床边,就已经挤得连转身的空隙都没有。

    谢萦进门的时候,阿惠当即就要给她跪下。还好房间足够小,谢萦眼疾手快地一把架住了她,才没让她跪下去。

    躺在床上的少年面如金纸,病号服换成了洗得发白的旧T恤,还接着氧气瓶,x口很微弱地起伏着,时不时才发出一声破旧风箱一样吃力的喘息。

    在ICU里抢救了48个小时,医院已经回天乏术,再维持基础治疗也只是白白烧钱,只能让这对夫妇把儿子带回去静养。

    如果抓不住最后的救命稻草,明天雨停之后,他们只能带着孩子回老家了。

    阿惠已经哭得说不出话,孩子的父亲用力抿着嘴唇,努力想控制情绪,出口的却还是一声变了调的嚎啕。“姑娘……姑娘!求求你救救小旭吧!”

    面前这个nV孩看起来一派年轻天真的模样,可是此刻最后的希望全都寄托在她身上,两人只盼望她能点一点头,说孩子还有救。然而谢萦不置可否,只是朝两人平伸出一只手,阿惠赶紧把一个塑料袋递给她。

    那是她在电话里要他们准备的东西。

    谢萦低头,先从里面掏出了一个文件袋。那是小旭的就诊记录,包括病危通知单、抢救同意书、病历本加上收费单据,加起来很厚的一沓。

    起初阿惠还以为谢萦是要分析病情,可病历本她只是随便扫了一眼就丢到一边,收费单据倒是看得挺细致,半晌才cH0U了其中一页出来,随意折了几折塞进了口袋。

    她迟迟不说话,阿惠实在忍不住,开口问道:“姑娘……你知道小旭的病是怎么回事?”

    令两人大失所望地,少nV答道:“我不知道。这要等小旭自己告诉我。”

    阿惠呆了,半晌才嗫嚅道:“可他这样子怎么说得了话……”

    谢萦头也不抬,很平静地反问:“不然我大半夜跑过来g什么?”

    火柴在盒子边擦出“哧”地一声响,谢萦平端着玻璃碟,随手撒了一把粉末在上面,点燃了蜡烛。

    旅馆没有窗户,关了灯之后黑得几乎伸手不见五指,只有这一点幽幽的烛火跃动着,照亮她的半张脸。

    蜡烛b普通家用款粗一些,上面还写着h底黑边的“奠”,旁边围一圈小字“永垂不朽,万古长青”——因为这是殡葬用品店里的白蜡烛。